从这一点上,郭守云似乎体会到了前世霍多尔科夫斯基所承受的那种无奈——这个世界太需要一场战争,那场在中东爆发的战争,将会在很大程度上扭转整个国际政治的走向,而郭守云现在需要的就是等,在等的同时,他也再一次将目光调向了莫斯科。
美国人需要在俄罗斯寻找代理人,OK,没问题,郭守云愿意低头,可是这份低头不是没有条件的。就像他说的,他会给华盛顿制造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让他们多多少少的头疼一下。而在这方面,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大远东的军事出口,以此为先导,一方面聚敛财富,扩充远东经济实力,另一方面加强同外界联系,寻找更多的发展良机。至于他所要做的第二件事,那就是发动几场“战争”,俄罗斯诸多寡头之间的战争,他要打掉华盛顿塞在莫斯科的那几颗钉子,从而郭氏集团变成俄罗斯联邦内部唯一一个华盛顿的代理人,他要攒取主动权,最大的主动权。
就这样,在勘察加米利科沃的郭氏集团温泉区,郭守云一呆就是半月之久,在送走了扰人的琼妮之后,他又专门派人将在地中海塞浦路斯岛享受“快乐假期”的维诺格拉多夫揪到了远东,再加上此前已经抵达米利科沃的霍多尔科夫斯基,三位包藏祸心的巨头再次聚首。这一回,三位巨头的聚首是有目的的,而且目的惊人,他们决定要大打出手了,打击的目标,就是盘踞在莫斯科的、以别列佐夫斯基为首的寡头集团。
初秋的勘察加半岛气温走低,从极低吹来的寒风,在十一月中下旬连续两次袭击半岛,其中一次,还为这个濒临鄂霍次克海的半岛,带来了一场小规模的降雪。就在这场小雪中,三位毫无人性的巨头,在经过数轮磋商之后,最终锁定了他们攻击的首要目标——财势庞大但是却性格懦弱的首都储蓄银行总裁斯摩棱斯基。
说起来,郭守云本人对这个身材魁梧但是懦弱胆小的家伙并未太大恶感,而且此前不久,大家才刚刚联手在狙击英镑的事件中大肆牟利,这一场合作细数起来似乎就在昨天,而这一眨眼的工夫,大家就要撕破脸皮玩一场生死肉搏了,类似这样的事情,无法不令人心生感慨。
可话说回来,感慨替代不了决策,大家都是为了生存,斯摩棱斯基性格懦弱,他既不肯表态站在远东一方,又不肯表态站到别列佐夫斯基一方,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三巨头要出手,自然会首先选择他作为攻击目标,这就叫做“清场”——大战在即,无关人员首先扫地出门。
一年前,寡头大战,莫斯科五巨头联手杀奔远东,一年后,寡头大战又在酝酿,情势大变,这次是三巨头联手杀奔莫斯科……
第五六三章 征税
斯摩棱斯基固然性格懦弱,可他的首都储蓄银行在兼并了原苏联的农业信贷银行之后,总体经济实力堪称是六巨头之首,要想一举搞掉他,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为此,三巨头不仅需要筹划一个完备的计划,同时还要等待一个可以一击毙命的最佳时机。打虎不死,后患无穷,斯摩棱斯基不是虎,可他要发起飙来估计会比虎难对付的多,尤其是当他感受到威胁,从而全面倒向别列佐夫斯基集团之后,那在三巨头对三巨头的情况下,远东这一方显然是占据弱势的。因此,郭守云他们必须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必须在这家伙感受到威胁之前,就一下把他生生拍死,让他再也缓不过气来。
免了避免在清理掉斯摩棱斯基之后,三巨头之间出现因分割利益而造成的矛盾,在制定完了详尽的行动计划之后,郭守云等三人便对此次行动后可能会产生的收益做了合理的分配,也就是重新划分势力范围。在这其中,按照过去一贯保持的立场,郭守云所代表的郭氏集团仍旧没有参与远东之外的利益划分,而这一点,也令霍多尔科夫斯基与维诺格拉多夫对三集团的合作更具信心了。
秋去冬来的预兆在进入十一月中旬之后似乎体现的更加明显了,而对于远东人来说,这个摆脱了燥热同时又不算很阴冷的短暂季节,才是他们最为喜欢的,在出现了经济复苏迹象的城市街头,那些身材高挑、金发飘逸的俄罗斯姑娘,已经开始穿上了适应这个季节的时尚装束。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兴起的,近段时间以来,哈巴罗夫斯克也好,共青城也罢,大街小巷甚至是城市的犄角旮旯里,悄无声息的就流行起了一种全新的装束——脚蹬裤。那些身材婀娜、大腿修长的街头靓女们,似乎都把这种郭氏进出口贸易公司低价淘来的“外货”当成了时尚,高跟鞋、脚蹬裤再搭配上一件阔领毛衫,这便成了远东街头巷尾最常见的、最流行的装扮。
“满城尽是黑大腿,内裤外穿的时代到来了。”面对远东出现的这种着装时尚,郭守云就给了这么一句评语——粗俗但却贴切。
也不知道是接触的女人多了的缘故,还是随着地位的攀升,整个人的思想趋向保守了,总而言之,郭守云对这样的穿着打扮很是看不过眼,按照他的吩咐,郭氏集团进出口贸易公司封存了大批类似的存货,然后一股脑的退回厂家,而随着他的这一声令下,远东各地的海关也有了动静,类似的服装进口在短短一周内便遭到了堵截。
不过人们对时尚的追求远不是郭守云个人的观点所能阻截的,进口的货物没有了,并不意味着远东的市场上就没有脚蹬裤的出现了,毕竟人民的力量是伟大的。在沉寂不到一周之后,市面上原本变得稀缺的类似服装,再次大量涌现,从哈巴罗夫斯克到符拉迪沃斯托克,一个个小型的服装加工厂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这些小厂在一夜之间便吞掉了郭氏集团扔掉的“商业蛋糕”,并以此为契机,开始了他们攫取第一桶“金”的努力。
面对这种局面,由守成夫妇所领导的进出口贸易公司领导层先后三次向集团总部提出建议,他们认为集团在这方面的决策是错误的,这等于是白白扔掉了大笔的利润。不过对他们的建议,郭守云并没有理会,与此想法,他甚至还在远东商业银行内开启了“小额创业”贷款的服务项目,以相对较低的利率额度,向那些有个人创业欲望的市民,提供从五万到十万卢布之间的小额贷款,以扶住他们的创业起步。
国计民生,国计民生,要实现“国计”必须首先保证“民生”,民无生则国无计,面对来自俄罗斯联邦内外的强大压力,郭守云作为郭氏集团的总裁,远东政坛的实际一把手,已经开始了一个实际上的角色转变,他要韬光养晦,倾全力抓好远东的经济建设。
从十一月初开始,以哈巴罗夫斯克为中心,一条条的行政命令下达到远东到各州政府部门,随后,又在各州政府迅速下发到全境,而在这些行政命令中,仅仅是针对出口项目的,就有二十余条之多。在这其中,对远东经济产生深远影响的,主要是对原材料的出口限制,以及对成品出口的退税奖励政策。
按照郭氏集团智库小组核定出来的政策,在原材料出口方面,远东各州明确规定:对凡是未经任何加工工序出口的货物,包括:钢铁、原木、有色金属以及原油化工衍生品,一律提高百分之五十的关税额度。郭守云要的东西很明确,任何从远东流出去的自然资源、原材料,都必须经过加工,都必须有一定的劳动附加值注入。哪怕仅仅是把铁矿石加工成铁锭、铁板,把原木变成木板、纸浆,出口人也得增加几道加工工序,因为这些工序就意味着远东就业规模的扩大,就意味着居民收入的提升。而在成品出口的退税奖励方面,对包括渔业、重工机械、副食加工等方面的货物出口,远东海关税收部门实行高达百分之三十的出口退税补贴,一句话,只要能销的出去,不管卖给谁,远东都会给与可观财政补贴。
而在一大堆的行政命令中,最抢眼的一个,同时,也是在俄罗斯联邦内部引发普遍争议的一项,就是远东对色情行业从业者的公开征税制度,按照这一项规定,凡是在远东境内从事包括,艳舞、卖淫等“服务性”行业的人员,一律需要到社会治安部门报备资料,同时征收高达百分之五十的个人所得税。
“妓女挂牌上岗,照章纳税。”这件事在联邦传媒界引来渲染大哗,要知道俄罗斯虽然民风开放,但是在前苏联统治时期,色情行业一直都是属于非法的,而在苏联解体之后,这方面的法令法规也没有放开过。而远东公开对这一类人群征税,那就等于是宣判她们是合法从业者了,有纳税那就是纳税人,而纳税人则是享受政府保护的,甚至是具备选举权与被选举权的,为此,《消息报》甚至专门发了一版评论刊,其中戏称:如果远东色情行业合法化,那么是不是妓女与嫖客因嫖资发生纠纷的时候,也能报警求助啊?
对联邦舆论方面传出来的质疑声,郭守云是一概不理,“要听蝲蝲蛄叫唤老百姓就不种地,那天下人早全饿死了。”他现在唯一考虑的,就是如何扩大远东税收来源,如何保障远东经济市场的顺利、良性循环。
最初,在对色情行业下达正式征税令的时候,远东各州的政府官员还是存在很大抵触情绪的,因为从很大程度上来讲,这直接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单就色情这一行业来讲,远东的从业者数量颇多,其中虽然有很大一部分是掌握在莎娜丽娃的帮会手中,可是远东各州地方性政府手里也掌握着不少。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越是不为法律所容的行业,潜在的利润越大,一旦有政府官员与这些行业达成勾结,那么大量利润将会源源不断的涌入那些贪腐官员的手里。就拿色情行业来说,由于她们的存在不符合法律,因此,那些为卖淫团伙、艳舞酒吧提供庇护的警员、官员就能够按期得到大量的“保护费”,而一旦这些行业变作合法存在,原本能够从这些行业里得到实惠的警员、官员,将会失去敲诈勒索的理由,同时,大量的利润便会以税金的形式流入到国家税收部门。正因为这个原因,色情行业的合法入税化,才会受到远东各州地方基层的抵制。
可是在这种时候,郭守云是顾不上那些“小鬼们”的纠缠了,他要保障的只是高级权力层的利益,而不是低级权力层的利益,因此强制推行这一发令,便成为了必然。为了打消来自权力基层的阻挠,从十一月中旬开始,远东各地发生了一系列的刑事案件,一批被挑出来杀鸡儆猴的倒霉鬼血染街头,同时,再加上反贪污部门的清扫,那种反对的声音很快消失。
“不是可以为所欲为吗?那就为所欲为一次吧。”郭守云在这个时候的信念无比坚定,铁血手腕的施展,令整个远东权力层胆战心惊。
稍后的事实证明,郭守云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对增加远东税收、进一步盘活远东经济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仅仅是色情行业征税法令的实施,变在十一月份的半个月内,为远东各州增加了数以千万计的财政收入。由此远东州一级的政府官员,也开始调转方向,全力支持这一发令的实施。
远东调子在变,这一点,从十一月中旬开始,各个势力方都感受到了。
第五六四章 明斯克
“守云啊,”站在海风阵阵的钢铁甲板上,一身海军将帅服的西罗诺夫将军手提军帽,用力挠了挠被海风吹乱的苍然白发,叹气说道,“你真的打算修它啊?这可是要花费不少美金的,乌克兰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要从他们手里把必要的部件讨回来,不吃大亏恐怕是不行的。”
“我知道。”一把纯白色的太阳椅上,郭守云戴着一副宽沿墨镜,赤裸着上半身,穿着一条黑白花的大裤衩,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听到老将军的话,他头也不扭地哼了一声,说道。
“那你认为值得吗?”在甲板上走了两步,西罗诺夫径自走到护栏边,手扶着粗大的护栏杆,问道,“近亿美元,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乌克兰人的狮子大开口令人心寒,对于咱们来说,这一笔钱足够建造三四艘小型舰艇了。而对于咱们现在的太平洋舰队来说,整备作战、蓝海防御是根本不可能的,咱们失去了这个条件,因此,能有一部分舰艇充充门面就可以了,类似这种大家伙,已经没有保留的必要了。”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伸着两只脚丫子,在椅子边上趟了半天,估计是要寻找自己的拖鞋,可最终却没有找到,郭守云翻身坐起来,一把摘掉眼前的墨镜,心不在焉地说道,“我就是要留着它,就像你说的,撑门面嘛,用那种几尺长的小玩意怎么撑门面?要撑门面,还得说是这种大家伙,我喜欢它,为了留住它,我也不怕花钱。”
坐在椅子上瞅了瞅,郭守云这才发现自己的拖鞋不知什么长了腿,自己跑到几米外的甲板横沟上去了。
“奶奶的,”低声骂了一句,他光着脚丫子站起来,一脚一个,将两支拖鞋趿拉上,这才继续说道,“明斯克啊,咱们远东军区的巨无霸,它的正式服役期还不到一半呢,老实告诉我,难道你真舍得就那么把它报废了?”
“要说舍得,那是假话,”伸手在护栏上拍了拍,西罗诺夫转过身,看着停放在对面机库内的一架架雅克38垂直起降战斗机,不无感慨地说道,“你也知道,我当年就曾经在这艘航母上服役,那时它才刚下水,四万吨的排水量,一万三千余海里的续航力,那是让全世界都羡慕不已的超级海上战力。可是这话说回来,曾经的自豪与骄傲是顶替不了现实困境的,咱们没有资金去维护了,更没有那份能力去维护了,不把它报废掉,还能有什么选择?”
“所以说嘛,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我想这舰上的官兵也舍不得,既然大家都舍不得,那为什么不拿出钱来修一修?”趿拉着拖鞋,郭守云很不雅观的提了提大花裤衩,走到老将军的身边,先是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这才笑道,“我们没钱吗?不是的,咱们也有钱,而且多得很,无非就是大家少玩乐一次的开销罢了。因此呢,我的意思是,修,不仅要修,而且要大修,甚至要把乌克兰那边原后勤基地的技术、设备都买回来。我已经想好了,而且已经布置下去了,最近这段时间,乌克兰那边会有人过来就此谈判,呵呵,别忘了,他们还欠着咱们一份人情呢,现在也该到了好好偿还一下的时候了。”
西罗诺夫默然不语,他知道眼前这个老板是打定主意要保住这艘明斯克了,同时,他如果真的把乌克兰后勤基地那边的相关设备与技术都买回来,那真正能够保住的也就不仅仅是一艘明斯克,太平洋舰队的两艘航母都能因此得到维护保养。
作为一个很正统的军人,老牌的海军将领,西罗诺夫即便是变质的再厉害,他也会对自己的舰船保留一份最深的感情,如果不是迫于无奈,谁愿意舍弃这么“唯二”的两艘航母啊?要知道,现在全俄罗斯的四大舰队,也就只有那么三艘航母。
“来吧,老头,”搂着老将军的肩膀,郭守云在肩膀上轻轻一拍,笑道,“好歹我也在这上面花了那么多钱了,今天说什么也要给我个机会开开眼界,看看咱们的舰载机有多威风。快下命令吧,整几个漂亮点的,上去飞一圈。”
“这没问题,”西罗诺夫似乎对“老头”这个称号欣然接受了,他撑开手肘,在年轻人的肋骨上撞了一下,笑道,“不过先说好,燃料费你出。”
“你不做商人却来做将军,真是屈才了,”嘿嘿一笑,郭守云重新将墨镜戴在脸上,仰脸朝天上瞅了瞅,笑道,“OK,我报销,你就尽管给我飞吧,我已经决定好了,老美不是要搞联合军演吗?咱们到时候就给它衬衬俊,把明斯克号给我弄出去,省的他们整天疑神疑鬼的。”
西罗诺夫没有直接说什么,他摆手招来身边的随从,下达了一个简短的命令,这才转头对郭守云说道:“守云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美国人什么时候能按好心啊,看看这次联合军演他们提出来的演练目的,缉毒、维护航线、消除紧急局势后果、近海防御,嘿嘿,这前两个还好说,这后两个目的,实在是耐人寻味啊。演戏地点选在日本海,还搞什么近海防御,防御谁?南朝鲜?北朝鲜?还是日本、远东?这片地区什么时候成了美国人的天下了?”
“唔……”
航母甲板的上空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这是发现敌方潜艇,催促猎潜战机升空的信号。而随着这断断续续的警报声,宽阔的航母甲板上顿时喧闹起来,大批衣衫不整、看上去一脸茫然的航空士兵从紧急舱口里钻出来,前呼后拥的挤到了甲板上。看着眼前这一幕,郭守云的脑子里一下就浮现出了珍珠港事件中遭遇突袭的美国大兵。
“我的老将军啊,看起来,你这兵的素质不怎么样啊,”瞅着眼前乱成一片的“匪兵”,郭守云背靠在甲板护栏上,双臂后展,用胳膊肘撑住栏杆,笑眯眯地说道,“且不管美国人弄这次军演的目的何在,总之,要照眼前这种情况,咱们的脸肯定是要丢光的了。”
“一年不出海,再好的士兵也会变成痞,”无奈地摇摇头,西罗诺夫苦笑道,“我这一船两千士兵,已经在这里窝了一年了,而且此前我们已经宣布过了,再有四个月,他们就要全部退役了。你想,在这种情况下,谁还能要求他们保证什么素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