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们也真是的,大家都是自己人嘛,谈什么谢不谢的。”霍多尔科夫斯基也是久在社交场合打滚的人了,他并不需要太多的提醒,马上就能反应过来。他脸上的笑容不改,径直朝弗拉基米尔几个人迎上去。
老实说,他从未见过弗拉基米尔的面,而要在眼前那四个年轻人中,将这个未来的列宁格勒第一副市长认出来,显然也不太可能,但是对此,霍多尔科夫斯基并不担心,看对方的反应呗,谁第一个站出来说话,谁肯定就是那个什么弗拉基米尔啦。
“道谢是应该的,而且我也对先生仰慕已久了,能借着这个机会同先生见个面,那实在是我的荣幸。”不出所料,弗拉基米尔第一个迎上来,他在伸出手的同时,脸上也挂满了谦恭的笑容。
“哎,这话说远了,什么仰慕啊,荣幸的,这都是客套,”霍多尔科夫斯基握着弗拉基米尔的手,口吻亲切地说道,“咱们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就不用来那些虚的了,嗯,这几位是……”
松开手,霍多尔科夫斯基又指了指站在几步外的德米特里三人,说道。
“噢,都是我的朋友,他们这次跟我到莫斯科来,主要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条好的出路。”弗拉基米尔漫不经心地说道。
“嗯,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霍多尔科夫斯基显然对这几个人不感兴趣,他甚至连必要的介绍都没有要求,就径直将注意力转到了旁边的霍尔尼科娃身上。
“哎呀,”做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霍多尔科夫斯基上前一步,上下打量着霍尔尼科娃,说道,“我亲爱的米沙小姐,难道是我的守云兄弟破产了?怎么你今天穿着这一身打扮就来参加我的宴会了?”
因为时间仓促,郭守云没有带着霍尔尼科娃回去换装,因此,这女人现在还穿着那一件米色的休闲女装,而腿上蹬的,则是一条紧身的灰色牛仔裤,外加一双及膝的白色筒靴。老实说,这么一身打扮来参加人家的宴会,的确有些寒酸了。
“还不是你的守云兄弟,他说什么今天没有外人,不用打扮的那么正式,”霍尔尼科娃自然不会说出真正的原因,她幽怨的白了郭守云一眼,娇滴滴地说道,“临出门的时候,连个换装的时间都不给人家留,我也只能穿这个过来了。”
“让你跟来就不错了,我可没心情为了让你换件衣服,就枯等上一两个小时。”郭守云对自己女人的这番说辞颇为满意,不过他嘴上说话的语气,却仍旧是硬邦邦的。
“唉,我说守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维诺格拉多夫听到这,插进来笑道,“再漂亮的女人也是需要靠梳妆打扮来锦上添花的,想想看,如果女人都不喜欢梳妆打扮了,那还要咱们男人干什么?”
“哈,这么歪的理,我可真是第一次听到。”郭守云失笑道。
众人听了这话,发出一阵哄笑。
“好啦,好啦,咱们别在外面吹冷风了,”止住笑声,霍多尔科夫斯基走到郭守云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走,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哎,说实话,要早知道你会来的这么早,我就提前准备一些娱乐项目了。”
“是嘛?嘿嘿,要那样的话,你应该提前说一声,那我就不带米沙过来了。”郭守云压低声音,语气猥琐地说道。
三个无良的男人凑到一起,有说有笑的走进了庄园别墅。而弗拉基米尔等人,则只能在后面悄无声息地跟着。
坦率的讲,如果单从室内装修的豪华程度来说,霍多尔科夫斯基的奢侈,的确还不像古辛斯基那么明显,庄园别墅内的陈设很简单,从客厅到餐厅,无论墙壁还是桌台之类的地方,都没有什么昂贵的装饰品,偶尔出现的几幅挂画,也都是赝品,有的甚至是印刷品。当然,这并不是说霍多尔科夫斯基为人节俭,他的别墅里之所以弄得这么简单,完全是因为他的性情与古辛斯基不同,前者注重实打实的享受,而后者呢,讲究排场爱面子。
一群人进了别墅之后,并没有直接去作为晚宴现场的餐厅,而是先到了一楼宽敞的客厅,现在时间还早,晚宴选在这个时候开场有些不恰当。尤其是今天,霍多尔科夫斯基有要事同郭守云商量,有弗拉基米尔等人在场,有些话说起来不太方便。
因此呢,在众人落座客厅之后,霍多尔科夫斯基借口让郭守云去签一份贷款的合同,将他请到了楼上。
“哎呀,我就知道这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在霍多尔科夫斯基私人的小会客室里,郭守云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正座上,先是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而后笑眯眯地说道,“说吧,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什么叫鬼主意啊,”霍多尔科夫斯基并没有落座,他转到郭守云身后,弯腰半趴在沙发的椅背上,笑道,“我今天弄这个晚宴,主要是想和你商量商量前几天所说的那件事,怎么样,拿定主意了吗?”
“几天前那件事?什么事?”郭守云皱皱眉,愕然问道。
“啧,还能有什么事,就是维季姆斯克那边的事呗,”霍多尔科夫斯基伸手在郭守云的肩膀捶了一拳,笑骂道,“我说你是不是真的?这么大的事,你都给忘了?我这可还等着你的答复呢。”
“哦,你是说那个金矿的事啊,”郭守云拍拍额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还没考虑呢,怎么啦?这么着急?”
“能不急吗?”霍多尔科夫斯基一骗腿,直接从沙发椅背上跨过来,和郭守云肩并肩地坐在一起,“知不知道,这几天维季姆斯克那边给我打了不下两百次电话了,他们胆子小啊,这事如果咱们不做的话,他们就得抓紧时间上报,不然的话,有人追究起来,他们吃罪不起。”
“这件事维诺格拉多夫也知道了?”郭守云想了想,转口问道。
“嗯,我跟他说了,咱们三个是一体的嘛,我考虑了一下,有这样的好事如果甩开一方,那有些说不过去。”霍多尔科夫斯基嘿嘿笑道。
“狗屁的说不过去,你这是胆虚,打算多拉一个人进来和你分担风险罢了。”郭守云从心里把身边这个家伙狠狠的鄙视了一把,但是嘴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他是什么意思?”
“嘿,兄弟你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霍多尔科夫斯基一把搂住郭守云的肩膀,笑道,“他说了,只要你干他就干,你不干他也不干。”
其实不用他说,郭守云也能猜到维诺格拉多夫会这么说。黄金的诱惑力是巨大的,面对它的诱惑,不管说所有人,至少绝大部分人都无法保持冷静,更何况这随时可能到手的黄金还是以吨来计算的。三千多吨的矿采量,这个数字对于国家来说或许价值不大,但是对于一个人,一个企业集团来说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这么说来,我能分到手的东西不是少了很多?”郭守云仰身躺倒在沙发里,摇头晃脑地说道,“啧啧啧,这个事可真是……难办。要我看,不如这样吧,咱们先暂时定下来,你回头给维季姆斯克那边回个信,就说这事咱们决定办了,而且年后就动手。然后呢,等我从美国回来,咱们一起去那边实地考察一下,看看位置什么的,最后再详细谈,你看怎么样?”
“那,咱们可说好了,你要是不干的话,到时候也要给我们行个方便,”霍多尔科夫斯基曲起右手食指,用指节在郭守云的膝盖上砸了两下,说道,“我们的矿石要从你的远东走,嗯,熔炼也要在你们那边……”
“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不等霍多尔科夫斯基把话说完,郭守云便一挺身从沙发上站起来,随手一挥胳膊,心不在焉的推却道。开什么玩笑,矿石从远东走,熔炼也放在那边,这与合作有什么区别啊?
第二六四章 做戏
可以看得出来,霍多尔科夫斯基对私采金矿这件事很上心,他是一心一意的要把这一笔买卖干成了,毕竟在如今这个世道上,卢布、美元都很难让人放心,这些东西说好听了是钱,说难听了就是废纸。人既然可以不讲信义,那国家同样也可以不讲信义,没有了金本位约束的货币,谁敢说它永远那么保险啊?说真格的,就私采黄金,如果不是有用得到郭守云的地方,他霍多尔科夫斯基才不会这么麻烦呢,他在就撸起袖子来干真格的了。
同郭守云在私人会客厅里密议不到半个小时,仍旧没有达成什么最终的意向,霍多尔科夫斯基心里头有些不高兴,他觉得这位“守云兄弟”实在不靠谱,说他胆小吧,他敢在不具备超强实力的情况下,与古辛斯基、别列佐夫斯基硬碰硬的唱对台戏,可要说他胆大吧,这摆在眼前的一对黄金,他还总是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一闷头吞掉——这家伙,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两人一前一后的从楼下来的时候,一楼客厅里的几个人正在那笑得欢呢,而爆出笑料来的人,显然就是霍尔尼科娃,这小女人手里拿着一根没点燃的雪茄,四仰八叉的依靠在沙发上,那表情、那姿势,和郭守云的懒散样一般无二。不得不承认,霍尔尼科娃这个人天生就是做交际花的材料,她很会营造气氛,就像此刻,弗拉基米尔几个人还是第一次同维诺格拉多夫会面,但是在这个小女人的营造下,几个人相处的明显很好。
“说什么,笑的这么高兴。”郭守云悄无声息地走到霍尔尼科娃背后,伸手将那个雪茄从她指缝间抽出来,同时笑眯眯地说道。
“哎呀,你这人真是的,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我了。”霍尔尼科娃被吓了一跳,她噌的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扭头瞅了一眼身后的男人,而后拍打着鼓胀的胸脯,娇嗔道。
“呵呵,米沙小姐正在学你呢,嗯,不是,是模仿你的……对,潇洒,风度。”维诺格拉多夫坐在对面,笑呵呵地说道。
“哈,看来我错过了一场很精彩的节目。”霍多尔科夫斯基走过来,在紧挨着弗拉基米尔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先是朝瞟过来的维诺格拉多夫做了个不经意的耸肩动作,而后才说道。
“模仿我?”郭守云从沙发后面绕过来,拍开霍尔尼科娃搭在沙发上的长腿,紧挨着她坐下,这才说道,“笑话,我的潇洒风度是别人模仿的来的吗?那是需要底蕴的一种气质,嗯,没错,就是这么说的。”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守云是这么自恋的一个人。”有了之前的一番接触,此刻的弗拉基米尔显然也放开了许多,他抓住这个机会,对郭守云打趣道。
这一番话,自然引来了众人的一番窃笑。
“与其说守云兄弟这是自恋,我更愿意相信他这是自信,”既然私采金矿的事暂时谈不拢,霍多尔科夫斯基也很快就把注意力从这边挪了开来,他上下打量了弗拉基米尔一眼,而后笑道,“做人,尤其是要做一个成功的人,那就得有自信,这一点很重要啊。嗯,对啦,弗拉基米尔,说起来你这列宁格勒第一副市长也快到了上任的时候了,怎么样,有没有自信啊?”
霍多尔科夫斯基说这话的姿态很高,老实说,作为一个商人,他这么跟即将身为副市长的人说话,对方的心理绝对不会感觉很舒服。
“嗯,怎么说呢,毕竟这样的职务我还是第一次担任,自信虽然有,但是免不了也会有一些忐忑。”面对对方的高姿态,弗拉基米尔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快,相反,他倒是显得更加谦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