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前两天在青年大厦买的那件?”心里明了,但是郭守云却没有任何表现,他咂咂嘴,歪着头想了想,轻笑道,“那件是不错,和你很配,不过呢,你今晚还是别穿那件了。嗯,我记得你不是还有一件大红色晚裙吗?穿那件吧,我喜欢红色的,像血一样红,嘿嘿,如果哪天我想弄死你的时候,一定会让你穿上那件晚裙。”
郭守云这话说的相当轻松,完全是一副开玩笑的语气,但是这话听在霍尔尼科娃的耳朵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感觉自己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干嘛说的那么吓人,”霍尔尼科娃挤出一丝媚笑,她弯腰拱进郭守云的怀里,细声细气地说道,“又是血又是死的。那件破裙子,我回去就烧掉,省的你以后再拿它来吓唬我。”
“呵呵,好,好,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郭守云抽抽嘴角,伸手扶上女人纤细修长的脖颈,一边在那细腻滑润的肌肤上细细的摩挲着,一边说道,“你呢,爱穿什么就穿什么,爱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我不再多嘴了。不过呢,那件裙子还是不要烧掉了,回头我让人把它收起来,也许将来赶上个高兴的时候,还能拿出来让你穿上看看。”
霍尔尼科娃不说话了,她彻底明白郭守云的意思了,这男人是在告诉自己,有野心不是什么坏事,只要别野心过头了,那“如何穿着,如何打扮”都无关紧要,可是这野心一旦过了头,那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别看霍尔尼科娃这几天整天价腻在郭守云身边撒娇,但是这个男人的警告,还是对她很有效的,她知道对方手眼通天,自己那点小把戏根本瞒不过去。自己打着这个男人的幌子,在几位巨头那里先后以做广告的名义搞走了两百多万卢布的巨款,还借别列佐夫斯基之手,将塔斯社内原来的两位竞争对手陈尸河底,这些事,身边这个男人肯定都知道,他之所以不提不问,那是因为在他眼里,这些都是小事,不值得过问。而现在几位巨头之所以待自己那么好,一见面就“米沙,米沙”的叫的那么亲热,这也不是说人家喜欢自己的可爱、自己的美貌,而是因为在自己的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男人在那站着呢。如果这个男人哪天恼了,或者说是对自己失去新鲜感了,那她失势的日子,也就为期不远了。
这几天里,霍尔尼科娃的心里想了很多,随着她那野心飞速的变成现实,她开始意识到,自己最初的那种想法过于天真了,只陪郭守云上上床,然后就打着这个招牌横行的做法,根本就行不通。这是一个没有退路的游戏,郭守云的床不是那么好上的,尤其是对她这种很有抱负的女人来说,这个床上去了,就别想再下来了,她必须将自己同这个男人紧紧的绑在一起,只有那样,她才能够顺顺当当的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嗯,我可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半躺在郭守云的怀里,霍尔尼科娃痴笑道,“因为我会穿上各种各样的衣服来迷惑你,让你把那个该死的晚裙忘得一干二净。”
“是吗?”郭守云的大手,在女人饱满的胸脯上抚揉着,笑眯眯地说道,“希望如此吧。”
老实说,郭守云也不希望会有那一天的出现,毕竟眼前这个女人堪称尤物,从她的身上,自己能够找到太多乐趣了,每次把她压在身下缠绵的时候,自己都能感觉到别样的畅快。但是说到底,她也终究是个女人,郭守云迷恋美色还不至于迷恋到忘乎所以的地步,如果霍尔尼科娃不知好歹,真的威胁到他的切身利益,那说不得,辣手摧花的事他绝对干得出来。
如果说霍尔尼科娃是营造气氛的高手,那么郭守云绝对就是破坏气氛的顶尖高手了,车上原本温馨浪漫的情调,被他三言两语给破坏的一干二净,躺在他怀里的女人不敢说话了,开始一门心思考虑自己将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接下来的二十几分钟时间里,车上的气氛凝滞,郭守云也知道怀中的女人有了危机感,他不做任何表态,他要给这个女人更多的思考时间,以便决定将来是老老实实做自己的“宠物”,并以此换得她所需要荣耀,还是说继续做那种以自己踏板,蹬鼻子上脸的白日梦。
奔驰车队划过莫斯科市区内的一道环线,在一座立交桥上拐下了东西方向的伏尔加格勒大街,随后,又行驶了三四分钟的时间,便在弗拉基米尔他们所暂住的斯塔格尔旅馆门前停了下来。
不得不说,处在政治起步阶段的“圣彼得堡帮”元老们,是相当清廉的,就拿弗拉基米尔来说,他一个月的薪水不过六百多卢布,与此相比,他那位做空姐的妻子在工资反倒更高一些,但两人加起来,月收入也不足一千五百卢布,这在列宁格勒属于中低收入的阶层。而就是这一笔收入,他们还要拿来养活一大家子人,其中包括两个女儿以及两口子的父母老人,因此,他们的生活相当拮据。
这次来到莫斯科,因为没有索布恰克,所以他们的差旅费很低,每人每天十七点五卢布的消费限额,扣除住宿和餐饮之外,就剩不下什么东西了。至于说这家名叫斯塔格尔的旅馆,则是一栋很破旧的所在,弗拉基米尔几个人租下来两间通房,每天房租七卢布,至于说里面的条件怎么样,哼哼,反正郭守云是来了一次就不想再来了。
霍多尔科夫斯基庄园的晚宴,是订在晚上六点钟正式举行,郭守云之所以这么早过来,那就是打算带着弗拉基米尔等人去置办一些行头,另外呢,还要准备一些送给霍多尔科夫斯基的见面礼。
哎,这种时局下要想从政哪有那么容易啊,而想从政还要保持清廉,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不说别的,就这一场晚宴,送给霍多尔科夫斯基一件小礼物那还不得花费个上万卢布啊?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着弗拉基米尔现在一家全年的开销,都盯不下这么一个晚上。所以说呢,这方面的事,还得郭守云出面打点,反正也是扶植了,那索性扶植到底吧。
第二六二章 大善极恶
按照自己事先的安排,郭守云在斯塔格尔旅馆接了弗拉基米尔几个人,而后带着他们去了一趟青年大厦,几个人在大厦里兜转了二十几分钟,再出来的时候,曾经那几个衣着稍带几分寒酸的年轻人,已经骤然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几个浑身透着几分华贵,咋一看便知道春风得意的公子哥。
坦率的说,处在壮年时期的弗拉基米尔也好,刚过而立之年的德米特里几人也罢,那都是相当帅气的,尤其是谢尔盖,那绝对配得上一个美男子的称号,如今,再穿上那动辄过万卢布的名贵西装,几个人自然是更加风度翩翩了。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车里,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的谢尔盖,坐在前面的驾驶副座上,这位未来的俄罗斯联邦防长、总理,此刻显然还没有适应那种将十几卢布穿在身上的感觉,他从上了车之后就一直没有消停过,一会儿抻抻衣摆,一会儿躬身踩踩鞋面,活脱脱就像一个第一次进城的乡巴佬。
“哦?”郭守云坐的座位是在后面,而同样一脸不适应的德米特里,则坐在他的右手边。至于说弗拉基米尔和阿纳托利,他们在后面那辆车上,由霍尔尼科娃作陪呢。
“是不是太招摇不敢说,至少……嘿嘿,如果咱们穿成这样回到列宁格勒,那索布恰克老师注定会大发雷霆的。”德米特里怀里抱着一箱一百支装的哥伦比亚手工雪茄,那是他们送给霍多尔科夫斯基的见面礼。
“呵呵,你们的思想还需要转变一下,招摇这个东西,你们要分对谁。”郭守云失笑一声,伸手在德米特里的大腿上拍打两下,说道,“在那几个老家伙的面前招摇,那自然很不明智,但是在霍多尔科夫斯基他们这些人面前,越是清廉节俭,越是会受到他们的排斥。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就是这么个意思啦。以后你们要在为官致仕的路上走下去,那就要学会用不同的眼光看人,用不同的作风处事,毕竟治政和治学是两回事,治学之道在于个人专修,而治政之道则在于众人抬举,这两者之间有着截然的不同。”
如果从年龄上来说,德米特里也好谢尔盖也罢,那都要比郭守云年长好几岁,但是要轮到勾心斗角的资历,这两位却要与后者相去甚远,甚至可以说他们之间的水平不具备可比性。
“嗯,守云说的有道理,”谢尔盖从前座上扭过身来,面色凝重地说道,“其实这一次从列宁格勒过来,我们已经体会到很多东西了,尤其是在这个看待人的眼光问题上。”
“是啊,”德米特里嘘口气,自嘲似地笑了笑,而后对郭守云说道,“不瞒守云说,之前在我同弗拉基米尔交谈的时候,也曾经说起过你,那时候在我的观念中,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奸商,是个靠发国难财起家的恶商。我几次向弗拉基米尔提出建议,让他离你远一点。呵呵,如今看来,我当初的看法实在是过于偏激了,你和霍多尔科夫斯基他们那些人,有着一种本质上的不同,嗯,怎么说呢,具体不同在什么地方,我还说不好,不过这却是我的真心话。”
郭守云笑了笑,没有直接开口。他心说:我这个奸商与霍多尔科夫斯基当然有不同的地方,而对于你们几个来说,那个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在支持你们,而霍多尔科夫斯基他们却是你们前进道路上的障碍。所以在你们的眼里,我是好人,霍多尔科夫斯基他们是恶人,有了这个基础,我做再多坏事,在你们眼里还是好人,霍多尔科夫斯基他们做再多好事,终究还是恶人。善与恶的区分嘛,哪有那么复杂,你们几个现在说不清楚这一点,就是因为还不够成熟,而等到你们成熟的时候,就到了咱们真正区分敌友的时候了。
“怎么说呢,”心里那么想着,可郭守云的嘴上却不会那么说,他稍一沉吟之后,叹口气说道,“其实我和霍多尔科夫斯基他们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包括我们,包括我那位老岳父,包括索布恰克、久加诺夫、如今的白宫甚至是摇摇欲坠的戈尔巴乔夫,我们都是一类人。”
“哦?这话怎么说的?”谢尔盖一脸讶然地问道,他可看不出这些人之间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这一点很好解释,”郭守云笑道,“说白了,我们都是一些力图有所作为的人,对我们这一类人,单纯用一个善与恶、好与坏、黑与白的眼光去看待,或者说是用这一类的评价去概括,那都是片面的。进一步的来说,每当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陷入困境,面临生死存亡玄关的时候,都会有一批人涌现出来,所谓乱世出英豪,说的也就是这个现象。你说这些人不甘寂寞也好,说他们是趁火打劫也罢,但是毋庸置疑的一点是,在这些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挽救国家危难的远大理想,也就是说,他们的根本目的是相同的。就像我们中国人所说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只能独善其身,唯有发达了,才能广施天下。而这样一来呢,有一个问题就出现了,那就是如何‘达’的问题,说白了,就是如何发家,如何起步的问题。财富与权势是不会凭空变出来的,那需要去争取,甚至是去抢去夺,去不择手段的赚取。”
郭守云说到这里,停了停,他扭过头,目光看向窗外不断后推的街道,而后才语气空蒙的继续说道:“我那位老岳父以及索布恰克先生他们,一直以来坚持的都是以政治国,在他们看来,政治上铁腕才是使这个国家摆脱困境唯一办法,因此他们攒取的也都是政治上的权力。而霍多尔科夫斯基他们呢,这些人都是搞经济出身的,他们崇尚金钱至上的纯利主义,因此攒取的就是财富。现在呢,他们已经基本完成了一个从‘穷’到‘达’的积聚过程,那么接下来,就要考虑一个兼济的问题了。毫无疑问,他们对如何治理这个国家有着各自不同的观点,这种种不同的观点,将会催发一系列的斗争,而这系列的斗争,又会为这个国家带来持久的动荡,但是在动荡过后,无论他们谁取得了胜利,都会想法设法让这个国家平静下来,延续下去。因此,从本源上来看,或者说是从长远的角度来考虑,谁又能给他们轻而易举的下一个善恶的定论呢?呵呵,其实呢,在我个人看来,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什么善恶,大善即恶,大恶亦善,这就叫辩证法。人说条条大路通罗马,那么无论是恶的枭雄,还是善的英雄,他们最后所投奔的目标,难道会有什么区别吗?”
郭守云这一番话可谓是怪异之极,无论是谢尔盖还是德米特里,都不能认同他的这个观点,但是要想反驳回去,两人却又找不到切实的论据,因为这话不管它多么违背道德基准,无论听着多么别扭,可它却有一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符合现实。维克托他们要夺权,其目的是为了能够得到治理国家的权力,而在他们实现目的之后,就要把国家搞得乱七八糟吗?显然不可能,那他们起家的过程就干干净净?明显不是。霍多尔科夫斯基他们疯狂聚敛财富,并以此操控国家政治,其目的也是为了得到治理国家的权力,当他们实现目的的时候,仍旧要搞得民不聊生吗?撇开这些人,再来看看弗拉基米尔,他现在也是为了要积累权力,其根本目的,也是为了要得到治理国家的权力,而他起家的过程就那么一清二白?不要开玩笑了,和郭守云站在一起,他就谈不上一清二白了。那么换一个角度来看,如果让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绝顶圣人进入这个圈子,那他会怎么样呢?毫无疑问,他只有两条路可走,要嘛与恶人同流合污,不择手段的敛财夺势,以此掌握足够的权力并将这个天下平定下来,实现某种程度上的“大善”,要嘛就是无所作为,坐视这个天下继续乱下去,让更多的人受苦,让更多的人遭难,最终种下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恶”。
就只有这么两条路,跳出一个人,他会选哪个?
郭守云这一番话,令谢尔盖与德米特里陷入了沉默,这两位初入政坛的年轻人,从一位比他们更加年轻的老油子身上,又一次感受到了某种来自心灵深处的压力——这条路不好走。
“还记得我那天跟你们提到的包容吗?”当车队进入霍多尔科夫斯基庄园正门之后,郭守云才打破沉默,他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说道,“把一切的是是非非都抛开,也不要夹带任何私人恩怨的想法,擦亮眼睛去看一切问题,你们大可以把未来可能接触到的所有争斗看做一场游戏,只有做到了这一点,你们才算是真正做到了包容,也才算是真正地进入了状态。游戏里没有善恶之别,只有对手与伙伴之分,伙伴嘛,即便是大恶也要维护,对手呢,无论多么纯善,也要将他打翻在地。利我者兴,阻我者死,权力场上,就这么一条规则,你们……好好地体会一下吧。”
郭守云说完这话的时候,车子正好停下来,隔着车窗,他可以看到在不远处的楼台上,笑意盎然的霍多尔科夫斯基与维诺格拉多夫,正肩并肩的朝这边走过来。
第二六三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想好怎么去应付了吗?”在司机下车为自己开车门的工夫,郭守云拍拍德米特里的膝盖,笑眯眯地说了一句,而后也不等他答复,就那么施施然的钻出了车门。
“哈,守云老弟,”霍多尔科夫斯基两人从台阶上迎下来,隔着很远便朗声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到六点钟才过来呢……”
霍多尔科夫斯基这话还没说呢,一转脸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弗拉基米尔几个人,他微微一愣,转而又说道:“怎么,还带了几位陌生的客人?”
“嗯,几位朋友,我带他们过来是向你道谢来的,”郭守云迎上前去,同霍多尔科夫斯基与维诺格拉多夫来了个简单的拥抱,同时说道,“我跟你提过的,弗拉基米尔,还记得吧?”
“哦?弗拉基米尔?”霍多尔科夫斯基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他打个哈哈,说道,“记得,记得,当然记得……”
“干什么的?你和我提过这个名字吗?”嘴里着哈哈声还没落地呢,他又偏偏头,凑到郭守云的耳边问道。
如今的霍多尔科夫斯基是什么人啊,而弗拉基米尔又是什么人啊?在前者的眼里,列宁格勒第一副市长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人物,而后者如果没有郭守云的支持,却连这个职位都不可能划拉到边。
“列宁格勒,副市长,妮娜……”郭守云笑了笑,压低声音说了那么几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