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落尽

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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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总是口是心非,并不可靠。”
依依应激的一颤,就想抽回手去,却被紧紧的攥住。
“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不信任我大可以直接把我赶出何府,让刘清仁再想办法。”她扬着下颌激荡的说。
“这么久了,我可能就是太信任你了,所以都没想到要一个女人真正的一条心,首先她要是属于这个男人。”
他目光混浊,用力的把她拽到身上,另一只手伸到她发红的颈上轻蹭了一下,开始解她衣领上的盘扣。
依依浑身颤栗起来,还在努力保持着镇定,“何远山,我们之前说好的,我只是你挂名的六姨太,你不会强迫我。”
新婚那天结盟的条件就是互不干涉,商依依只要守着何家的规矩不生事就可以。因为她说刘清仁这样让她憎恶男人,心里已经是要出家做姑子去了,绝不想再以色侍人。
何远山纳她进门当然是看中她的美貌,这样听来兴致索然,但他一直不是一个急色之人,对权势金钱地位的兴趣要远大于女人,看她那么三贞九烈的样子,勉强也是无趣,就没有再起这个心思。
“你做我何远山的小老婆已经两年了,你身子印着的还只有刘清仁,我何远山没有这么冤大头,这个绿帽子我不喜欢。”他的手沿着她的粉颈摸上她的脸,“女人,一定要身心合一。”
依依硬撑着不动,紧张的吞咽口水,她不敢流泪,她知道女人的哭泣和软弱更容易激起男人的兽欲。她一直害怕有这一天,如果何远山真的打定主意要硬来的话,她能逃到哪里去,这里是偌大的何府,全是何家的人,而她是一顶花轿抬进来名正言顺的六姨太。
如果要逃的话两年前又何必走进这里,虚与委蛇的生活,在悬崖边行走就总有粉身碎骨的一天,她就像水塘中的蚂蚁,爬不到岸,只能沉往更深的深渊,在下沉之时抬头仰望一眼夜空中的月,倒映在水中,白的发光,好似就在身边,但那只是她的镜花水月。
她的心绞痛起来,又怀着痛楚的欣慰,还好他已经走了,远远的离开了这里,明月当空,皎皎无瑕,不用看着她在水潭淤泥里挣扎,不会拖着他一起下坠。
“确实是个美人儿,刘清仁选冯之棠没有选你真是眼瞎。”
他的手指要触到她的唇上,她的身子猛的往后一撤。依依手掌紧紧攥住茶案的一角,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最后一搏。
“今天刘清仁跟我说让我盯着你的小儿子何梓佑。”
何远山身体明显一沉,没有继续动作,沉声问:“他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没机会问。”依依熬的通红的眼睛盯着他脸色犹豫不定的表情,知道自己赌对了,“何梓佑现在在天津,他好像有什么想法,需要我再找他探听吗?”
何远山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焦躁的踱了几步,“你一定要搞清楚他想干什么!”
“好。”依依扶着茶案脱力的坐在了椅子上,“你放心,今天我看到冯之棠之后更恨他了,我只会全力帮你对付他,我有我的价值,如果你非要勉强跟我睡觉,那可能我连同你也一起恨上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冒这个险。”
何远山转过头来,暗沉的眼睛盯着她,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依依听到木门嘎吱撞上的声音,这才软软的靠在椅背上,抬脚放在椅面上,双手抱住膝盖,脸埋在双臂中,缩成小小的一团,双肩颤颤的抽动了起来,越颤越汹涌,呜咽的痛哭声闷在自己怀里,无人知晓。
第57章
依依哭了一阵子,感到脑袋晕晕沉沉的,抬起头来抹了眼泪,再哭下去眼睛红肿了,等阿苏回来难免心生猜疑。她起身走到院子里,迎着寒风站了一会儿,抬头望着渐黑的天色,吹干了泪眼。
没想到阿苏就已经回来了,她不敢直接开门回来,在外轻轻敲门,听到了六姨太的回应才探头挤了进来。
“六姨太,老爷已经走了?”她看看屋里,小心的问,看到六姨太的眼睛还透着红。
商依依点点头,往屋里走去,不想再与她多言。没想到她舒了一口气,“我还怕回来早了撞上老爷,让他不高兴呢,六姨太,曹管家说有您的电话,让我回来跟您说一声,说是七点再打过来。”
依依的背影一颤,声音有些暗哑,“谁打来的?”
“说是一个叫做萧筱的女人,她说是您老家的朋友。”
依依转回身来,眼眸闪着微光,“好的,我知道了,七点是吧。”
阿苏对于六姨太痛快的表态有些惊讶,之前有过几次电话,她都说是些不相干的人没有去接过。
七点不到依依就已经在曹管家的电话间等待,她焦急的来回踱步,电话铃一响,她就上前握住了听筒。
“依依,是你吗?”电话里传来萧筱激动的声音。
“真的是你!”听到熟悉温暖的声音,依依眼中泛出了泪花,“你现在还好吗?”
“我很好,还在朝晖早报。你呢?”
“嗯。”依依平复了一下情绪,低声问,“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这两年我都不知道你的下落,很担心你,听到你的声音真是太好了。”萧筱清亮的声音透出满满的兴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依依感动之余,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在上海,之前在北京跟你一起的那个朋友找到我。”萧筱顿了一下,“他就在我旁边,你等一下。”
随着电话出现一阵空白的杂音,依依的心跳狂乱了起来。
萧筱过年没有回家,一直在上海报社加班,因为年前爆发的信交风潮危机,导致整个上海金融陷入恐慌,报社每天加班加点的报道最新情况。
上海这一年刮起成立信托和交易所的热潮,短短八九个月,就成立上市了各式各样的交易所一百多家,而且只要一上市股价就暴涨,几乎所有有几分积蓄的上海市民都去抢购,短短两三个月就涨了几十倍,市场狂热,大家不满足自己手上的本金,都各自借钱贷款去找路子去买。结果就是在年前的一个月,银行和钱庄的银根渐紧,对泡沫的担忧,不再拆借和贷款给交易所和投资客,短短两周价格暴跌,每天都有十几家交易所宣布破产,那些市民的投资血本无归。
朝晖早报和其他报纸一样,想要深度挖掘这场金融风潮的前因后果,采访在这场暴风中的标志性的人物。传说有一个青年实业家在新设交易所之风刚起来的时候就陆续买入了近十家原始股,从11月到1月在这次金融泡沫最疯狂的时候陆续分批抛售了全部的股份,全身而退,据股票经纪人透露这位年轻的投资者大概赚了三十倍,而且据说在交易所成片破产的当下,这位投资者在收购股票。
市场一片哀嚎,破产自杀不断的惨剧中,这种传说传播速度很广,人们憎恨嫉妒又崇拜这样目光卓绝的风云人物和幸运儿,谁都想模仿成功的人士的路径,探究他们的方法和思路,内幕消息,甚至沾一点好运也是好的。二十年代的上海滩从来不乏这样暴富的传奇,匿名的消息在传播,被各大报纸争相报道,但是没有做实姓氏名谁,没有哪家拿到独家采访。
萧筱就接到挖掘这个故事的任务,消息不难打探,股票经纪人圈子里总有爆料者,很快打探到这位华商纱布交易所的理事何先生。去到门房递名片帖子的时候,门房的印度男仆笑着摇头,说最近已经有十几家报社来过,何先生是不接受采访的,最后给了他一块钱小费,他才同意把帖子送了进去,没想到等待了一会,男仆出来邀请萧小姐进去谈。
萧筱走进办公室见到桌前正在打电话的何先生时有些愕然,仔细观察了几眼才确认是之前在北京报社找过她的那个男人。比起两年前他脸部的线条更加硬朗,眉骨立体,下颌线利落分明,眼神清冷锐利,一身高定的西装马甲,闲适又警敏的靠坐在椅子上讲电话,与她打了一个稍等的手势。
“萧小姐,你好,很久不见。”他挂了电话,站起身来热络的与她握手,但整个人有一种清贵疏离的气质。
萧筱作为记者,与三教九流各色人物都打过交道,在他的气场下还是感到有些不自在。他们都没有提到依依,何梓明态度非常诚恳,说今天马上要去工厂那边有事情要处理,约她明天去报社找她,可以做一个独家采访。
于是初八这天傍晚他携带精致的礼物登门,闲聊了几句,他看似闲适的聊起了商依依的近况,说她现在寄居在一户大宅院,他有她现在府宅的电话号码,如果萧筱愿意可以打一个电话问候。萧筱兴奋之余立刻按照他所说的拨打过去电话,约了七点再次去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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