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时寄寒一个人去逛了寺庙,温泉,最后来到了温祈所说的教堂,这个教堂地处新开发的郊区,鲜有人听过,最后还是他向当地导游打听才找到这个教堂。
他推门进去,里面已经有人了,一个女孩背对着他,似乎是在祈祷,阳光被百叶窗分割成一块块金箔紧紧贴在女孩身上,空中的微小尘埃在光束中翩翩起舞,这一幕就像一幅欧洲的油画。
听见响动,女孩回过头,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点还有人来,但随即绽开了笑容:“下午好呀,你是来观光的游客吗?”
时寄寒点点头,他走上前看着受难的耶稣,愣了一下笑着摇摇头,他们这一趟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怎么了?笑什么?你不祈祷一下吗?”
身边的女孩疑惑地问道,时寄寒偏头看了她一眼,这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可能比他还要小个两三岁,漆黑圆润的眼珠子盯着他,眼里满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时寄寒笑了笑,“我不信基督教,只是我恋人说想和我在这里举行婚礼,但是我们吵了一架,然后他走掉了。”
不知为何,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对着面前的女孩他突然很想把压在心底沉甸甸的心事全部倒出来。虽然对方可能并不理解。
“啊,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果然,女孩没什么诚意地说。
时寄寒哭笑不得,他说了句失陪便打算出去,女孩却拉住了他:“诶,别走呀,我刚是开玩笑的,我们都是一个人,不如结个伴如何?”
时寄寒奇异地看着她:“你不怕我是坏人?”
“哈哈哈,能这么问的一定不是坏人,世界哪有那么糟糕?”女孩挽了挽鬓角的发丝:“不过也没那么好就是了,万一你不是坏人,那我岂不错过了一个朋友?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先来,为什么要困于这种缩手缩脚的臆测呢?”
女孩笑吟吟地望着他,时寄寒愣住了,他重新露出笑容:“也是,是我想得太狭隘了。”
女孩叫做小云,他们并肩走出了教堂,时寄寒问她想去哪,小云想了想,岛内大多数景点她早就逛了个遍,按照计划,她明天就离开的,于是她提议去看看落日,时寄寒自然同意。
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海上的落日已经看了很多,山顶的日落还没见过,时寄寒租来一辆摩托车,载着小云在海边公路上飞驰。
小云兴奋极了,她大胆地张开双手大喊大叫着,“你知道吗?我是第一次体验这种飞起来的感觉,我终于感受到自由了!”
她脸上洋溢着明亮的微笑,时寄寒也突然生出一种冲动,他想摧毁,想放纵,想冲上云霄。
时寄寒把车停在山脚,此时太阳的余辉已不如正午时那般耀眼,待他们爬到山顶,也差不多能赶上日落。
他们沿着干净的石阶慢慢走着,小径两旁草木葳蕤,郁郁葱葱,除了时远时近的人声之外就只有蛙叫和蝉鸣,他们一前一后赴了一场音乐盛宴。
小云一开始还能左蹦右跳,中途到一半就气喘吁吁了,时寄寒担心地看着她苍白的唇色,问道:“休息一下再走吧?”
小云摆了摆手,她拧开水瓶灌了一口水,把气喘匀了道:“没事,再不走就赶不上了。”说罢率先往上走。
时寄寒不时地回头看看小云,生怕她就这么倒下去,好在顺利到达了山顶。
他们来得早,找了一块空地坐下,前面没有任何遮挡,视野绝佳,太阳不再刺眼,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般敛起了光华,天空被染成一块块不均匀的金色,周围的人有摄像机的举起了摄像机,有手机的举起了手机。
时寄寒和小云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悠闲得仿佛这落日熔金的景象是司空见惯。
“明天我就要回去了,这说不定是我最后一次看日落了。”小云轻轻的说。
她双手抱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方的太阳,试图把这景象牢牢烙在脑海里,她的手指无意识的揪着脚旁的小草,似乎犹豫着接下来的话。
时寄寒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待着小云接下来的话。
小云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笑着说:“和你说个秘密,我得了癌症,医生说我还有两个月,我是偷跑出来的……”
时寄寒惊讶地看着她,小云身上完全没有将死之人死气沉沉的感觉,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会有这样的苦衷,真是令人唏嘘。
不过他想小云这样的乐观坚强的女孩也不需要那些假惺惺的安慰,时寄寒笑了笑:“那你一定很受老天爷喜欢,说不定他早就想把你收做女儿呢。”
小云噗嗤一声笑出来,骄傲地冲自己比了个大拇指:“那是,本小姐有钱有颜,活着要做世间最潇洒的人,死后要做天上最亮眼的星。”
她眼里迸发出希望的光芒,与天边的夕阳交相辉映,她甚至站了起来:“多少人身体健康却困于执念,多少人年纪轻轻却荒废光阴,而我,虽然时日无多,但了无遗憾,能潇潇洒洒地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也够了!”说罢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山顶,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时寄寒愣愣地看着小云,这番话如同在他心底掀起滔天巨浪,恍惚间过往的一幕幕纷至沓来,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困于执念的是他,荒废光阴的也是他。
生死之外皆等闲,很简单的道理,假如他也只剩两个月,他是会继续和温祈纠缠不清,还是会做更有意义的事?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强求的苦果他早已尝到,可笑的是他竟现在才学会放下。
“是啊,我真傻。”时寄寒喃喃道,随后又释然了,谁年轻时还没做过一两件傻事,及时止损犹未晚,反正他还年轻,还有时间有机会遇见更好的人。
太阳一半藏在阴影里,另一半通体发红,被染成金黄色的云彩如棉絮一般环绕着,时寄寒看得眼睛都要留下泪来,某位著名小说家曾说过,这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现在他两样都看过了。
在人们遗憾的叹息中太阳终于完全西沉,“下去吧。”时寄寒站起身道。
他们的酒店不在同一个方向,下了山两人就告别了,走之前时寄寒叫住小云:“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恋人是个男孩子,不过大概已经是前男友了。”说完不管小云瞠目结舌的表情就上车走了。
回到酒店,他酝酿了许久,还是给温祈发去了一条信息:温祈,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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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要忙着考试,可能到四月为止都更得比较慢,介意的姐妹可以养肥再看。
第13章 盲点
温祈在和时寄寒分开后赌气回了市里,他匆匆赶到公司,却早已不见了客户的身影。
同事都休假去了,办公室里空空如也,温祈正准备打电话给李青山,人事经理就走了进来,她公事公办道:“温祈,和我过来一下。”
温祈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桌子,桌上赫然是一份辞退通知,“为什么?”他竭力维持着平稳的语气问道。
“这是公司的决定,你收拾好东西,以后就不用来上班了,祝你前程似锦。”人事经理语调平稳地说。
温祈被这敷衍的态度弄得心头火起,他猛地站起来:“凭什么?就因为我和李青山吵了几句?是他和老总告我的状?好!很好!这种背后插刀的小人最好别给我碰上,走就走,我还不稀罕呢!”说罢他东西都不收拾就离开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