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正午,汴梁城外,一骑快马飞奔入城。
守城的士兵和道官没有敢像往日一样,故作姿态的盘问一番,手脚缓慢的检查文书,然后再把不懂得孝敬的驿使指点一条弯路。
这回,守城士兵躲的比谁都快,甚至就地一滚,险些被马蹄踏中,城楼上的道官,也是一点多余的话都不敢讲。
因为入城的那人穿着禁军统领的服饰,盔甲之上,甚至还插着几支利箭,手中一杆半月青龙戟,更是血迹斑斑。
直到快要闯入皇宫的时候,才有禁军将领敢出声喝问。
“玉山郎祝永清,特赐宫中骑马行走。”
宫门大开,祝永清策马入宫,到了御花园外,看见皇帝的贴身太监站在那里,才匆匆勒住马头,丢了手里的战戟,翻身下马,闯进花园里禀报。
“官家!”
祝永清身上甲叶铿然,硬实的跪拜行礼。
天命皇帝也不见怪,开门见山的问道:“朕派你去调查宣旨太监没有回报一事,你怎么弄得这一身狼狈回来,难道……”
皇帝脸色一沉,“韩世忠也公然造反了不成?!”
自从韩世忠派人向汴梁报信,声称辽军大举进犯,他奋起反击,追过界河之后。
连日以来,朝廷已经向边军之中派出六拨人马,全部都是带着圣旨,要韩世忠不可轻敌冒进,继续驻扎在界河此岸,不得追击。
开头还措辞恳切,语带安抚之意,后面已经是严辞厉色,严令韩世忠不可妄动。
然而这六拨宣旨太监,没有一个回来的,一点音信也没有传回汴梁。
“末将领旨之后,出城沿路查探,通往边关界河的路还没有走到一半,就陆续见到六批宦官的尸首,有的死于邪术,有的死于刀枪,圣旨都被撕裂,丢在一边,看起来仿佛是当地义军所为。”
祝永清声音凄怆,怒不可遏的说道,“末将带人收埋了他们的尸首之后,准备亲自往边军中传旨,没想到,居然遇到辽军围杀。”
皇帝说道:“辽军?!”
“正是。”
祝永清拔下自己身上的一支箭,说道,“虽然全做宋人百姓打扮,但他们所用的刀枪,都是辽军上将部下精锐所独有的。”
“尤其是这等八部天龙护法箭中的摩呼罗迦箭,往往都是受封上将的本人才可以使用。”
皇帝伸手吸来那支箭,盯着看了数息之后,情绪莫测的说道:“我听说边军大将闲时,经常与辽国将领隔水对射,韩世忠麾下应该也存了不少辽国的箭支吧。”
祝永清一愣:“难道真是……”
皇帝抬手制止了祝永清的言语。
“韩良臣是不会背叛大宋的。”
天命皇帝碾碎了手里的那支箭,神色已经恢复淡然,“只要大宋天子到了他面前,他就更不会背叛了。”
祝永清骇异莫名:“官家要亲自……”
……
梁山上,林灵素微讶道:“你现在就要去汴梁了?”
……
梁山与汴京,都有人回答。
“不错。”
第二百五十三章 皇帝的实力
唏!!!
八匹怪马发出强烈的吐息声,拉着兼具庄严肃穆,与仙家气象的车辇,从半空中飞过。
这拉车的怪马比平常的马匹要大出一倍,浑身筋肉虬结,如同铁铸的一般,体表覆盖着厚厚的鳞片,每一块鳞片都有巴掌大小,乌黑锃亮,马头的部位,几乎已经生出蛟龙分叉的犄角。
破空奔行之间,乌黑如绸缎的鬃毛和马尾,在风中高高飘扬起来,气流也吹动了车架周围垂落下来的明黄色纱幔,昙花一现的显出车架车轮上明灭不定的那些法咒篆字。
这是当年陈希真从龙虎山回来之后,拿龙虎山的库存,打造出来的一件御用至宝,天南司命辇。
这套车辇法宝,最神妙的地方在于可以沟通天地山川之间,冥冥之中的气机,通感水脉地脉走向,符应人心名号。
简单的说就是,只要天命皇帝坐在这架车辇之上,报出他心里想要去的地名,思索着他想要找的那个人,天南司命辇就会把他带到对应的位置,比天下任何地图、任何马夫都要精熟准确。
所以哪怕天命皇帝没有去过宋辽边境,不知道韩世忠现在到底身在何方,只要他坐在这架车上,心存一念,静静的等候,就够了。
皇帝出巡,本来少说要带上数百人的护卫、仪仗、宫人、近臣,种种华盖瓷器,绫罗绸缎,金珠蕉扇,薰香药材,不装上几车也说不过去。
但这一次事非寻常,皇帝只带了祝永清一个人,充当仪仗护卫。
马匹奔行御风,踏在空气之中,也传出马蹄笃笃之声,祝永清手持宝戟,站在车辕前,双目神光炯炯,含而不露的扫视周围,以防有任何贼寇、异兽,惊扰了圣驾。
下方破败的村庄乡镇,俱是一掠而过,八匹龙马拔高,拖着车架,越过前方那道横亘十余里的陡峭山脊。
车架途经山巅最高的一处时,车轮距离地面的一株青郁树梢,不过三尺而已。
祝永清瞧见下方丛林之间,有个白袍道人,朝着汴梁的方向缓步行走。
那道人若有所觉,抬头看了御用车辇一眼,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