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范时铎他在直隶为总督时曾打过交道,虽带了傲气,可到底是出身相府,官场手段与眼色都不缺。
明知道皇上重佛,他还抬举道门,如此违背皇上心意,实不像一个总督大员能做出来的。
曹颙原以为,范时铎是因年岁大了,开始犯浑。
仔细想想,却不是那样。
江南重地,皇上怎么会允许一个犯浑的两江总督在?即便再给范家面子,也不会拿江南重地的安定开玩笑。
江南富庶,佛门香火很是兴旺。
久而久之,佛门圈占的土地数目也日益增多。
“摊丁入亩”却避不开庙产。
若是佛门气势强,那说话的底气就足。
佛门势微,只能小心夹着尾巴度日,哪里还敢吭声。
“哈哈哈!”想明白这个,曹颙不由大笑出声,自己一叶障目,真是好手段、好布局。
想必李卫已经明白这点,才没有在此事上揪着范时铎的尾巴不放。
这个“昏庸好道”的黑锅,范时铎是背定了;若是他不贪,皇上定会将他的委屈记在心上,待到任满回京,说不定既要挂个大学士补偿下他的名声损失。
可偏偏范时铎是个胆大的,压制佛门时,不忘了敛财,恨不得要在江南刮地皮。
曹项见堂兄大笑,神情里带了幸灾乐祸,很是不解:“大哥……”
曹颙方才想到那些,有揣摩圣意之嫌,即便在堂弟面前,也不好轻言,便道:“四弟你要记得,往后即便外放,也要避开江南……江南与武官无碍,对文官来说,却是埋骨之地……”
官场上早有这种说法,无非是江南富庶,容易诱人贪欲。
低级官员还好,越是显位越是危险。
自打顺治朝开始,在江南的督抚大员,折了无数,善终者少。
不说远的,就说被前几年故去的被康熙称为“天下清官第一”的张伯行,不仅是名满天下的好官,承继程、朱礼学,在士林也颇有人望,结果在江南闹得声名狼藉,差点成死罪。
这是不肯同流合污的,那真敢伸手的,就同被皇帝圈养的肥猪肥羊一般,火候差不多,也就该宰了,抄家籍没,殃及妻儿……
曹项听出堂兄话中的认真,也正经八百地点了点头。
说着闲话,兄弟两个就到了新宅。
这边同曹家门口似的,这边的宅子,有狮子院,大门并不临街,而是另包在一重院子里。
如此,马车就不用排在大门外,而是都在狮子院候着,倒是显得比曹府那边要齐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