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按察使司按察使,是从南边平调过来,科班出身,听说办案干净利索,在南边官场官声颇佳;新来的布政使,却是个熟人,那就是曹颙昔日太仆寺同僚唐执玉。
唐执玉这些年来,迁来迁去的,鸿胪寺、大理寺都去过了,就在正四品的位上打转转,前几年还因得罪人,被罢了官职,起复后被外放出京,做了几年奉天府府丞。直到雍正二年,一岁三迁到礼部侍郎,唐执玉才算是崭露头角。
以他的侍郎身份,即便外放,也当是一省巡抚才是,可是这回却是放了直隶布政使,从正二品降为从二品官。却是没有人觉得他是低就,因为直隶督抚是一人,这布政使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要缺,同其他省份的巡抚也弱不了多少。加上曹颙是他昔日上司,拥在外人眼中,反而觉得唐执玉备受器重。
不管曹颙背景如何,毕竟不是科班出身,又年轻,负担一省军政还是太吃力了些。皇上派下唐执玉,即是保全了曹颙,又成全了唐执玉。显然,曹颙也这么认为。
出仕十数年,在昔日同僚中,曹颙与之合作最愉快的,就是唐执玉。不管是从品行,还是从能力上,唐执玉都值得敬重。他便将那份《直隶发展大计》交给了唐执玉,由唐执玉带人去执行。
就如同早年在太仆寺衙门时那样,唐执玉被曹颙的奇思妙想锁住。不过,同曹颙这个理论家相比,唐执玉显然是实干家。
所以关于曹颙提及的那些物产、农耕方面的条例,他便格外慎重。他不赞同马上推行,而是要亲自下去转一圈,实地考察,再下决断。换做其他上司,下属这样质疑,早就要愠了;换做曹颙,只有欣备。
他正担心弄出的这一套,跟王安石变法似的,上头想的是好的,下边执行的变了味儿,最后倒霉的还是地方百姓。
由唐执玉这个性子严谨、办事仔细的人盯着,这套富民的政策执行起来,曹颙才能更放心。如此这般,曹颙将手上的差事都派了下去,日子就不再像早前那样繁杂。他巴不得清闲,可是总督府这些幕僚文书,就闲置不少。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悠闲的,这些幕者,没有选择出仕,而是选择隐在幕后,有的是为了求财,有的则是为了求权。
在他们看来,要是手上不接差事,不好表现自己的能力,也就少了外头的“孝敬”沦为成了刀笔吏之流。
宋任见幕院气氛不对,便对曹颙提议,将这些人举荐到布政使司与按察使司衙门,既平了众人躁动,还掌握这两司动态,也正符合“御下之道”。
第十三卷雍之始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年倒
直隶太平,京城却是风起云涌。
正月,雍正驳了陕西巡抚胡期恒参奏陕西驿道金南瑛的折子,直接在折子上批复,言及此人为年羹尧任用私人、乱结朋党,不予准奏。
朝野哗然。
接着,因被年羹尧弹劾罢官的原四川巡抚蔡挺起复,并且升任左都御史。任是谁都瞧出来,风头变了。
那些早先谄媚年家,意有所图之人,都如惊弓之鸟一般,对年家避而远之。宫里的年贵妃,又病了。雍正勤政,十日之中,翻牌子召见嫔妃也不过一、两遭。
世人都道年贵妃“独宠”却不知自雍正即位后,先是守孝,而后忙于政务,召年贵妃伴驾的日子屈指可数。只是因雍正待其他后妃也是如此,所以才并不惹眼。
这回,年贵妃担心兄长,寝食难安,日益憔悴,想着借病乞怜,为兄长谋一条生路。
不想,听说她病了,雍正只是吩咐太医过来请脉;皇后那边,则是趁机撤了她的绿头牌。
见皇上并无关注之意,反而遵从皇后的安排,接连临幸了几个贵人、常在。年贵妃惊怒交加,吐了一口心头血,假病变真病,卧床不起。曹颙虽不在京城,并不缺京中消息。他已是察觉到,年羹尧倒霉的日子不远。
等到了三月,生“日月合璧,五星连珠”的“祥瑞”天下督抚上本恭贺,年羹尧将“朝乾夕惕”写成了“夕惕朝乾”引得雍正震怒,直斥责年羹尧有“不敬之心”。从这个时候开始,雍正开始向天下督抚表露他对年羹尧的不满。
在给曹颙折子的批复上,他就无缘无故地加了这一句:“年羹尧擅作威福,逞奸纳贿。”
没几日,又在另外一个折子的批复上,写着:“近来舅舅隆科多、年羹尧大露作威作福揽权之景,尔等当远之。”曹颙不是傻瓜,自是明白雍正此举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