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富察家与曹家这亲戚不像亲戚、生人不像生人的关系,昌龄也曾心存疑惑。因母亲去的早,他对舅家基本没有印象,也鲜少听父亲提起。
今日,曹颙过来步军衙门,托合齐的殷勤又多了几分,却是有所图地:“额驸,这个在下今日要是九门巡查,怕是不能随额驸前往各府了!”
曹颙带着几分笑意,看着托合齐,不知该不该赞这托合齐“识实务”,为了惜命,是连面皮都不要的。
托合齐见曹颙笑得古怪,不由得有几分不好意思,道:“实在不是在下有心推托,这个……这个……确有些不便之处。辅国公鄂飞因身体不适,报到内务府处求医。宫里去了御医,却是看着不太好。三阿哥与四阿哥交代了,今日怕是要去他们府上处理处理。在下早年与鄂公有些误会,这般上门却是不太妥当!”
“辅国公鄂飞?”曹颙沉吟片刻,脑子里出现那个容貌稍显清瘦,听闻他的生辰后有些失态的中年人:“鄂大人不是内大臣吗?怎么没随扈热河?”
托合齐笑道:“只是暂代罢了,这领侍卫内大臣本是孝昭仁皇后幼弟果毅公阿灵阿,前两年阿灵阿因……因党附皇子阿哥受到责罚,罢了内大臣地职务,便由鄂公暂代。年前,阿灵阿起复,鄂公这边就卸了差事!”
又是孝昭仁皇后的家族,那阿灵阿岂不是也是十阿哥的母舅?曹颙不禁有些头疼,实在没想到,十阿哥后边地力量竟然这般强大。或许,那八阿哥这般拉拢十阿哥,并非是单纯地手足情深,怕也有番算计在里头。
鄂飞地国公府在方家胡同附近,离崇文门并不算远。
这两日见过了亲王贝子府,这边的国公府显得很是不打眼,若不是挂着国公府地牌子,只是一座陈旧的大宅子罢了。
出来答话是公府的管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曹颙问了两句国公的病情,回说是“气结满肿、不思饮食”,与眼下其他人家的时疫症状并不相同。就是太医诊断过,亦是如此说,只说是暑热缘故,开了些清心安神的药。
不知为何,曹颙却是暗暗松了口气。近日因时疫去世的,多是老弱妇孺,像是寻常青壮即便染病,也不会卧床不起,有医治的余地。像觉罗太太那般幸运痊愈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为了防患于未然,曹颙难免又是对管家做了番防疫的交代,最后提出前想要去探望下国公。那管家略感意外,不敢自作主张,请曹颙稍等片刻,进去请示主人去了。
曹颙心里有些紧张,对位自己这位原上司,虽然说过两次话,却也并不显得亲近。但是不知为何,自己这般鬼使神差地,就是想要见他一见。
第六卷清平乐第一百七十二章难解
个国公府死气沉沉,一路上,只见到三两个小厮、仆颙也知道宗室并不都是平王府那般有权势,但仍是为这般萧索景象而感到意外。
鄂飞是在内堂接待曹颙的,只披着件家常衣服,歪靠在半旧的靛青缎靠背上。他脸色很是不好,苍白里透着股铁青,又显得十分疲惫。
曹颙上前见礼,鄂飞伸手叫起,指着地上的椅子让他坐了:“这般病态,并不宜见客,只是听说你近日跟着四阿哥忙着防疫的差事,心里有些不放心,便请你进来!”
虽然曹颙做过鄂飞的属下,但两人不过是点头之交,鄂飞这明显带着长辈关爱的话却说得极其自然、毫不作伪。
曹颙想着他素日给人留下的印象都是办事严谨、讲究分寸的,眼下却是如垂暮老人般,只是让人觉得孤苦,不禁也是戚戚然,一时说话也带着关切:“卑职这边都好,只是大人您这里,也要多加保重方好。”
鄂飞看出曹颙脸上的关切,不由得失神,最后方笑了笑道:“我这算不上大毛病,都是老马多事,非要报内务府!不过是上了岁数,休养两日便好了!”
曹颙见鄂飞的衣袖处多有磨损,不由一愣,随即想到他是不思饮食,便又问了两句。
鄂飞或是点头,或是摇头,全然没有将自己身体状况放在心上之意。曹颙见他这般随意,还想要再劝两句。不过想到两人的关系,再说却是有些僭越,而且也不大合时宜,当下也就把到嘴边地话咽了下去。
又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京城局势,曹颙见他面色越来越和煦,带着亲长般的神情,终忍不住问出了埋在心底两年的疑惑:“卑职尚记得初见大人,大人神情略有异样,莫非大人识得卑职尊长?”
鄂飞听了一愣。好一会儿方反应过来,不由地咳了起来,直咳得满脸通红,样子实在难受。
曹颙忙起身。近前帮他拍了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