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击过来的几人不禁动容,夏竹兰漠然瞥过地上血肉模糊的碎尸,视线落在他们脸上,沉声喝问:“林公子呢,他在哪里?回答我!”一声怒喝出声,十余名精锐骑士爆出浓烈的杀气,惊得对方齐齐后退几步,却还是不说话。
瀑流顶上出震天巨响,漫天水花中两团光晕撞在一起,交际处爆出炽热猛烈冲击光焰,却死死抵住。所有人都忍不住抬头仰望,那两个魔神般的身躯在毫无花哨地冲撞,光与火激烈地交锋,将夜空照亮。
如此巨大的声响,甚至远胜瀑布的轰鸣,可能已引起了蒙城里人们的注意。多少人被从睡眠中惊醒,抬眼北望,就会看见那边的天空被腾起的光焰照成了白昼。如何还能安眠?
这两个人已知无法轻易胜过对方,便舍弃了所有的技巧,要在一次又一次的硬撼中分出胜负。
夏竹兰被这等气势震撼了一瞬,随即脸上怒容更加浓盛。若不是被伏击,此刻上面也应该有他追随的那个人的位置。他再次开口,变得平缓的声音中透出不加掩盖的森寒意味:“你们真不打算给我一个交代吗?”
对面站出一人道:“林公子不知所踪,可能是找地方疗伤去了,兄台不必担忧。”
又有一人道:“敌人基本上覆没,他现在应该很安全了。”
夏竹兰面色稍缓,环视对方一眼,道:“有人看到过他吗?”
几人摇摇头,又沉默下来。却见一位少年剑客转身大步往瀑布下行去,淡淡说道:“我去助盖老大一臂之力。”
当即有数人惊呼:“卉雪不可!”“不要过去!”
但千羽卉雪置若罔闻,展开身形飚射而去,踩着瀑流旁的突出峭石急上掠,眨眼间便来到罗承运身后十余米处,挥剑喝道:“罗贼,千羽卉雪来领教阁下的剑技!”说罢手中剑芒暴涨数寸,纵身往其背心袭去。
罗承运与盖薪拼杀正酣,大剑在空中挥出炽烈的焰火,如舞动的狂龙。两人身间劲风激射,千羽卉雪的剑气呼啸而至,眼见就要没入罗承运背后,却见对方身形一晃,竟穿透了虚影,正碰上盖薪斩来的一剑。虽然只是轻轻碰触了剑身一下,但那股悍然无匹的剑势顿让他如遭雷击,身形剧颤。
正是立足未稳之时,他眼疾闪过一道血色的剑光,迅若奔雷,瞬息便将视野涂成一片赤红。他目眦欲裂,电光火石之间爆出远他本身的实力,竟在血光临身之际堪堪挡住了这一剑。恐怖得令人窒息的力量从交锋处涌来,右边身体顿时失去了知觉,几乎拿捏不住手中的剑。他在无比惶恐中往后疾退,所有的胆色与骄傲均在这一剑中被斩得干净,失去了血色的脸上露出绝望和耻辱的表情。
罗承运无暇追击他,兀自与盖薪拼斗至一处。千羽卉雪却止不住地往后退却,失魂落魄,忽然一脚踩空,连忙旋身稳住平衡,飘落到下方峭石上。却在此时,他身后空气中突兀地浮现出一圈诡异的波纹,被水汽掩饰,下方观战之人只觉的眼中一花,突然自虚空中探出一把汪蓝的匕,在人们反应过来之前便狠狠扎进他的身体。
千羽卉雪眼珠倏地瞪得老大,瞳孔涣散,竟在刹那间便被夺去了生机。景物有少许扭曲,匕突兀地消失,彷佛方才所见只是错觉。数人惊呼出声,眼睁睁看着千羽卉雪的身体从岩石上跌落,几秒后砸入水中,在瀑布怒涛中溅起一个微不足道的水花。
“虚……虚魅!”
又一个同伴就此逝去,底下的人们露出哀切的神色,更多的是对那个隐藏在暗中的卑劣者的愤怒。这时候,顶峰上的两个人影终于分散开来,隔着几步对峙。
紫色长在夜风中飞扬,罗承运冷冷地凝视对方,缓缓开口:“这些日子没见,你却没什么长进啊。如果只是如此,就在下一招分出胜负吧!”
盖薪淡淡地笑着,突然一把将身上宽大的外袍扯掉,露出紧身剑士劲装,魁梧的体魄尽显无遗。他道:“你的旧伤并没有恢复完全,真的这么自信?昔日同学一场,你把东西交出来,我放你走。”
罗承运的薄唇弯成讽刺的弧度,道:“你知道,我向来不屑于虚与委蛇。别再废话了,舍弃无聊的花招,让我见识一下你最强的力量
吧!”
两人身体同时微微下沉,死死盯着对方,耀眼的光芒从剑身亮起,一为灿烂的金黄,一为浓郁的血红,在刹那之后重叠在一起,化为冲天的焰火和流光。暗夜的苍穹仿佛颤动了一下,飞流直下的瀑布竟被这一击的气浪震得脱离了轨迹,澎湃的怒涛向前抛射喷洒,如同内里火山爆,天崩地裂,庞大的气势若高山压下,令人难以喘息。
现实的磅礴力量牵动了虚幻中的意志波动,这便是林枫苦苦坚持所等到的契机。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无处不在、却有无形无象的物质开始震动,蕴藉已久的力量终在此刻爆。如同宇宙诞生,巨大的冲击波在极其微小的时间内涤荡过无尽广阔的虚空,所有的变幻在瞬息间完成。
微弱的意识在刹那间泯灭,彷如经历了永恒的黑暗,不知过了多久,一点摇摇欲坠的生命之火在一片璀璨的星光中燃烧起来。他茫然地睁开双目,环顾周身无穷无尽的星之海洋,凝望着或明或暗的亿万星辰,心中升起一种明悟。
他,就是这苍穹间的主宰,星辰之海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