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脸人杨玉面带得色道:“你们那日都各自离去,谁也不看我这残废人一眼,茫茫大海,只有望洋兴叹,准备终老荒岛。后来寻处山洞,苟延残喘。”
袁星问道:“是这个山洞么?”
半洞壁上的杨玉道:“不是,你想我个残废怎敢下到这么陡峭的洞中,即便是敢,又怎能下得来?”袁星颔首。
熊面人杨玉边叙述边陷入回忆中。各路群豪纷纷离岛,杨玉内功虽是非同小可,叵耐手足俱残,反倒不如常人。求生是人本性之一,四肢齐动,摩擦破了肘臂、膝盖,在低矮的灌木丛中,找到个小山洞,钻入里面。
昏昏沉沉睡去,一觉不知多久,被人提着鼻子弄醒.洞外射进白亮亮的波光,显然是一日之夕,残阳才可将光亮倒映入杨玉所处山洞里。
睁开眼睛,唬得他又闭上。所见竟是赤发碧眼异域怪人,便如传说中阴殿阎君模样。那人以手指撑开他的眼皮,又嗅嗅他脸蛋,自言自语道:“还算不错,人虽是残废,血却不见得少。”
杨玉脑袋嗡嗡作响,心中大喊:“天道不公!我杨玉这辈子也没做孽,为何所有的不幸都降临到我头上?纵算是上一辈子做过大奸大恶之事,那也不该报应到这辈子,造化如此安排,岂不叫善良人寒心。”
怪人出指如风,点在杨玉麻穴上,狞笑道:“蠢猪,莫说你四肢残废,便是生龙活虎,只要被老子选中,就别想再有活路。等着本教主捉来些生血的海物,你乖乖地吃下,养得肥肥胖胖,好供老子吸血。以前从末喝过人血,这时情非得已,只好病笃乱投医,以期迅速恢复至高时的功力,不然莫说称霸天下,非得栽在蝴蝶夫人手中不可。”
熊面人杨玉心道:“我哪里得罪了老天,好端端的张面孔,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如花美人,弃我似敝屣,强健的四肢,被挑得残废;只有条不值分文的残命,被这恶魔吸过血后,又岂能再活……”想得伤心,扑簌簌泪落。
那怪人便是波斯八荒死活鬼教教主克耳罕。老魔见杨玉流泪,嘴角浮现出残酷的冷笑,晃身离去。
时候不久,克耳罕手中捧着只乌龟回来,裂开龟甲,大口吸血。老魔肚子渐来渐鼓,将半死不活的乌龟抛给杨玉,道:“吸饱了龟血,只管睡觉,待你养得血多体壮,本教主再吸你的血.”言毕解开杨玉穴道,逼着他吸食龟血.杨玉虽然命悬人手,却也不屈,死命咬住牙齿,并不吸乌龟血液。
克耳罕本想动强,见到杨玉干瘪的肚皮,眼珠转动,软言劝道:“世人常说,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你还是想通些,活得一时是一时,快喝龟血.”
杨玉脾气上来,倔强至极道:“不喝不喝就是不喝!”
八荒死活鬼教教主克耳罕变色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吧,你不愿多活.我现在就喝干你的血!”抓起场玉,嘴巴已经凑到他咽喉,感觉腹中龟血吸得忒多,随手将之封闭四大要穴,掷在地上.不再理杨玉死活,坐在洞口吐纳运功。
夕阳斜下,彩霞满天。洞中呈现淡红色,渐来渐暗。
杨玉圆睁着眼睛,见到夜色中的克耳罕头上黑烟缭绕,不时有火星飞出,忖道:“这是哪一门邪派武功?多亏洞中没有干柴,不然老子没被吸干血液,先要成烤人干儿!”
天色越来越晚,洞中本应愈来愈暗,恰恰相反,杨玉见到那克耳罕身上的黑烟火星收敛体内,皮肤上却射出万道金光,照得他眼睛发花,却因穴道被封,闭之不上,只有倍受煎熬忍耐。
克耳罕端坐在金光中心,吐纳聚气,望之神秘已极。
时直暑夏,蚊蚋繁盛。黑夜中,各种小昆虫争相活动,见洞中射出光亮,早已嗡嗡叫着封住洞口。克耳罕身上所发出的金光,虽不是烈焰,却有过之而无不及,飞蛾扑火未必立死,可是撞到金光上的昆虫,纷纷落地,无一幸免于难。
杨玉透过灿烂金光见到,顿生怜悯:“可怜的小生命们,争先恐后赶来为我陪葬。毕竟是无知生命,前面已经死了恁多,后面的还是不知危险,前扑如故。”
月光不知何时投进洞来,与克耳罕发出的金光混为一体。那金光渐缩,终于收回克耳罕体内。无数蚊子飞进,落了杨玉满脸满手,叮得他裸露处疙瘩累累。
八荒死活教教主克耳罕这样的绝顶高手,虽非特意炼的是金刚不坏之躯,但也达到金刚不坏境界。蚊蚋虽多,根本不能落到他身上。可是,清冷的月光下,杨玉看得明明白白,在老魔头左肩云门穴上,分明停着只蚊子.
“咦,这人别处蚊蚋难落,唯有左肩云门穴上,叮着只蚊子,难道蚊子中也有特殊的高手?不对,老魔的左肩云门穴是他练功聚气的罩门所在!”杨玉亦颇晓内家功夫玄奥道理,这是最简浅的常识,一望便知。
天罡剑袁星仰面听得呆呆出神,忽地拍手跃起,兴奋不已道:“杨玉;原来你是这样发现老魔头的罩门所在,功不可没!”
杨玉不理袁星,继续回忆道:“当时,老魔收功后,拍打着洞中蚊蚋,边打边道:“老夫一生,最恨的人是同胞兄弟弗陀丹,然而却没有恨你们这些蚊子强烈。当年若非在我练功的最紧要关头,被蚊子叮了口,又怎会怕那武林皇帝玲秋魂,北冥老人更不需惧怕……’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我也没有记得那么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