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十三郎前不久才与一家老小签订生死契,生死相随气运相伴,自然而然要分担彼此因果。换言之,十三郎的善就是哑姑的善,十三郎的恶就是哑姑的恶,再不分彼此。结果很难算,但很容易对比;前面的事情通通不谈,单单统计进入血域之后的所作所为,十三郎化解了多少万里的残念之魂?
超度亿万亡魂,如果这样都不计功勋,十三郎绝对会选择相助涅祖,倾微薄之力,共同推到那个“邪恶的”天条大律。
几者相加,哑姑称王看起来稀奇,十三郎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意外惊慌。相反他觉得挺欣慰,因为这说明阴间有力量传入血域,也就意味着涅祖强塑轮回不得,逆天远未成功。
称王意义重大,首先哑姑拥有了一只将来会绝对效忠于她的军队,其次因凤冠霞帔来自阴司所赏赐,对鬼身助力也是多多。百年誓约并非胡乱而发,哑姑知道这家人注定不会再平淡中度日,要么突飞猛进,要么干脆身亡陨落。此外还有一点,哑巴已经感受到那身衣裳带来的好处,平增三分把握。
都是好事情,十三郎仍觉得没意思,或有些担忧。霞帔上身的那一刻,十三郎清晰地感受到身体内得子美帅的那点冥气少了许多,进而联想到一件不能不为之担忧的事。
“哑姑称王,是否与美帅有关?冥界于阳间立鬼王,是否全部因为德行?”
有四足的话在先,十三郎知道美帅与公子羽的身份不简单,焉能完全不做防范。连四足都不肯下杀手的人,十三郎不敢朝那方面想;与美帅配合,目的求个相安无事,让他早点办完差滚蛋。私下讲这叫活人不与死人同路,说大一点,完全可以算成匡护人间大统。美帅与十三郎有交情是没错,可他与那位真君大人一样是个鬼,留在人间算怎么回事。
现在好了,假如哑姑的事情与之有关,等若冥界在自己身边按放了一颗拔不掉的钉子,怎能不为之忧心。
种种迹象表明,天道并未被完全隔绝,十三郎不明白,为什么涅祖还能搞出这么多事?除此之外,之前十三郎放声吆喝,本意只是迷惑三子,有用没用都懒得想;结果不知怎地真的惊动了他老人家,莫名其妙飞出一丝无法分辨的东西钻到自己的身体里,且与那只按进去不久的眼珠融合。
没意思吧?带着这么多顾虑杀上战场,怎么打得好?
自己面对的对手,很可能只是人家的一个喽啰,或许涅祖他老人家此刻正隐藏在某个地方,笑眯眯的表情望着这一幕,兴许与刚刚赏赐哑姑官衔的天道大人神交几句……
这样的事情,能有多大意思?
有心问问老天为何如此偏薄,十三郎寻不着对方,只好心里骂一句,咒一次,随后投身汪洋大水,直面另一名强敌。
画分三方,他有他的那份任务,不但要完成,还要快,要猛,更要狠!
“没意思,没办法,还得打啊!”
……
伏波百里,周围水面下沉三尺,两只手挽出两条玉带,化柱成龙当空轰鸣,足以让人想到两个字:浩瀚!
以浩瀚对一个人,分明就是碾压与凌虐。然那个人非但没有退缩的意思,反与周身燃起大火,一头扎进那片汪洋。
古有背水一战,世存飞蛾扑火;扑火是蛾之本能,背水乃勇士怀死志展开的绝地反击。今日十三郎以火入水,当得上决死一击……
“真猛士也!”
大灰晃着脑袋不停赞叹,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安然摸样。习惯了十三郎战无不胜,他跟本体会不到师弟此时有多少无奈,更不会想到假如失败会怎么样,有没有可能被那两条水龙淹死,或砸成稀烂。
水滔天,火狂妄,狂妄中亦不缺少智慧。真灵之火从不惧水,只会将其燃成火海。红芒透体,胭脂鸟未被狂涛吓倒,迎面撞碎两条龙头。
白气喧天,如千万支箭矢一样八方飞射,之后再被磅礴巨力压回,仿佛光线被硬生生按回太阳,欲活活将其撑爆!
耳边只闻“嗡”的一声,千万支蜜蜂化从喜舞,亿万之苍蝇盘旋粪池,又好似数万头野马奔踏莽原,碾碎一切杂音。顷刻间,火柱变成火团,火团变成火盆,直至变成一点火苗,火星……将熄而未熄,似熄又怎么都不肯熄,踯躅穿行,寸寸移向前方。
不知多少吨巨压周身袭来,每一个细胞都仿佛被压扁,每一寸骨骼都在呻吟,随时都有可能断裂,甚至被压碎。丹田内,三寸元婴盘膝而坐,身体好似八十老翁般佝偻,小脸憋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