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简单的两句话,顿时让会场上的众人面面相觑,大家心里头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位郭大先生不是真要坐在那儿吧?
“呵呵,说笑,说笑,大家不要当真,”阴沉的目光在会场上扫视一眼,郭守云突地笑了,他向右手边错了一步,随手将自己的会议纪录簿扔在列别德的面前,这才说道,“毕竟这个位子现在是属于叶利钦先生的,几个月后呢,应该就要属于久加诺夫先生了,至于我嘛,哎,这辈子恐怕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那倒未必啊,郭先生,”列别德站起身,将自己面前的那些文件轻轻朝右手边一推,径直推到挈廖缅科的面前,这才笑道,“相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你还年轻呢,这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
“呵呵,我与守云相处这么多年了,他的脾气我清楚,”挈廖缅科紧接着站起身,他学着列别德样子,将案头的文件推到下座的面前,同时笑道,“他这个人,素来喜欢清闲,那个位子,恐怕让给他他都不愿去坐……”
就这么着,一大串将军们挨个站起,逐次的向后退出一个座位,从而将主座右列的第一个位次,让给了郭大先生。
第八九七章 内部调停
“呵呵,看样子我坐在这里就可以了。”对身边众位将军的调侃,郭守云并没有理会,对他来说,现在出现的局面恰好满足了自己的要求,他就是要让在场的人都看清楚,自己与霍多尔科夫斯基现在表面上是平起平坐的,可实际上呢,军方始终还是站在了自己这一边,最重要的是,他郭守云并不是一个事事都会谦和忍让的人,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有人影响到了他的利益,他都会亲自出面去争、去抢、去惩罚对手。
看着郭守云施施然在自己对面坐下,霍多尔科夫斯基虽然脸上的笑容不变,但是这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单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郭小子在军方的地位是自己所无法撼动的,那些素来顽固且脾气臭的要死的老将军们,全都围聚在他的身边,任何人都插不进手去,这一点,仅从列别德能够心甘情愿为他让座这一幕上,就能很清晰的看出来了。
“好啦,米哈伊尔,说说吧,今天急匆匆的把大家召集过来,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宣布?”毫不客气的在原本属于列别德的座位上坐下,郭守云翻开自己面前的会议记录簿,慢条斯理地说道,“究竟是新一届联邦大选的事情存在问题呢,还是杜马会议那边又出现了什么乱子?我这段时间正在休息,消息闭塞的很,所以我现在只能做一个听众,呵呵,具体的意见恐怕是给不了你了。”
“你的消息闭塞?你的消息倘若也叫闭塞的话,那联邦恐怕就没有什么明白人了,”霍多尔科夫斯基心头暗骂,但嘴上却说的相当客气,他将自己面前的一份文件推到郭守云面前,笑道,“呵呵,以前总听守云说自己生活的节奏多么多么快,工作多么多么忙碌,这咋一听你说休息,我还真觉得有点不太适应。好啦,你看看吧,这就是今天会议的议题,总统先生的意思是,让咱们想出一个方案来,在协调好各方利益的前提下,尽快扭转车臣前线的战局。”
“哎,”重重的叹息一声,霍多尔科夫斯基转口又说道,“怎么说呢,过去一周的时间里,车臣前线的战局实在是不尽如人意啊,虽然从全局的角度来考虑,战线推进的速度蔚为可观,车臣非法武装要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但是呢,我们的伤亡也很大,再加上这一阶段联邦接连发生了数起恐怖事件,民众中已经有了很大的情绪,所以,面对这样的状况,我们也许真到了考虑一下改变策略的时候了。”
拿着手上的文件,郭守云连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他一耳朵就听出来了,霍多尔科夫斯基有意要与自己妥协,他刚才所说的这番话,主要还是强调了车臣前线所取得的战果,捎带着才谈了一点损失的问题,这紧接着呢,又将所谓的民众情绪推到台前,意图以这种借口打个马虎眼,让自己这边适当的放一下手,从而在根本上解决车臣战争的胶着问题。
说实话,对霍多尔科夫斯基的这种态度,郭守云还是相当赞成的,车臣那边所进行的战争,说到底都关乎到了他郭系一脉的利益,那里的战事拖延的时间越长,他在很多对外问题上就越无法占据主动,科索沃的战争已经到了尾声,如果这边的战局不能抢在美国人腾出手来之前锁定结果,那么莫斯科的国际立场就会显得相当被动。再者,联邦新一届的大选即将揭幕,他郭守云现在主导着联邦的政治大局,他也需要通过这场战争的胜利,来为自己的施政加分。因此,从这两方面来看,他也不希望车臣战争的胶着状态继续发展下去,毕竟那只能带来一个两败俱伤的后果。
现在的局面更像是郭守云与霍多尔科夫斯基在打一场拉锯战,他们双方比拼的是耐性,谁最先忍不住妥协了,谁就会失去谈判的筹码,因此,当谈判的契机摆放在眼前的时候,郭守云难免不会心动。
“车臣的战事啊?”手里拿着那份文件,郭守云装模作样的瞅了一会儿,皱眉说道,“这方面的情况我多少倒是了解一些,就我个人来看,在一线负责指挥作战的指挥员系统,似乎显得过于年轻了。”
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列别德,郭守云笑道:“这战争可非同寻常,年轻人有拼劲、敢于冒险固然是不错,可咱们也不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老兵老将的经验更加重要,姜还是老的辣嘛。嗯,就拿前段时间来说,我听有人讲,巴萨耶夫的那些游击队全都是乌合之众,是叫花子部队。呵呵,这种乐观的态度固然是不错的,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种轻敌的态度同样也很危险,巴萨耶夫这个人我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可他既然能够在车臣混的风生水起,本身必然就会有那么一点本事。如今看来,我的这种想法似乎并没有错,用一群从未上过战场,仅仅凭借那点书本子上的指挥技巧就目中无人的年轻人……这种任命方式有一定的问题啊。列别德将军,你们说呢?”
“呵呵,守云说的不错,”列别德老怀大开,他裂开那张大嘴,呵呵笑道,“类似这样的问题,我刚才已经同霍多尔科夫斯基先生讨论过了,不过呢,他似乎有某些不尽相同的看法,呵呵,我这个人不善言辞,真正到前线打仗还可以,可要说到与人争辩,那就不是我所擅长的技能了。”
“哦?米哈伊尔也懂得军事吗?”郭守云转过脸,微笑着对霍多尔科夫斯基说道,“咱们彼此相处了这么多年,你会下棋我倒是知道,可这领兵作战的事,我还真从没听你谈起过,呵呵,稀奇,稀奇,真可谓是……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这一番话,令霍多尔科夫斯基的面色变得异常难看,谁都听得出来,郭大先生这话说的虽然客气,但其中嘲讽的韵味却是浓厚的很。
“呵呵,守云说笑了,”维诺格拉多夫在桌子下面拍了拍霍多尔科夫斯基的膝盖,示意他保持克制,同时呢,微笑道,“米哈伊尔并不是完全不认同列别德将军的看法,不过呢,考虑到战争已经进行到了这个时候,临时全面的调整指挥系统,显然对战局非常不利,所以,在咨询过各方的意见看法之后,我们现在的建议是,加强前线对敌的空中打击力度,同时呢,以特种作战为主,以伞兵空头为手段,对特别区域内的车臣非法武装据点,实施……”
“噢,这些东西我不太懂,”不等维诺格拉多夫把话说完,郭守云便抢着说道,“不过呢,前段时间我从新闻上看到过,咱们前期采用的战术,似乎就是这样的吧?列别德将军,哦,挈廖缅科将军,你们参谋本部那边是负责战役战术制定的,你说说看吧。”
“守云说的没错,”挈廖缅科与列别德客气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其实在战役刚刚发起的最初阶段,参谋本部所下发的作战方案基本就是这样的,不过遗憾的是,在前一阶段的战斗中,前沿位置的各部队推进速度过快,同时,也没有把握好对占领区域的敌对武装清剿。以至于战局发展到现在,敌我双方的部队胶着在了一起,使得航空兵无法为地面作战提供有效支援。至于说空降作战,这方面需要完备的情报系统作支持,而我们现在欠缺的恰恰就是这一点,地面部队过分注重战果的扩大,却不注重战地信息的交流,空头部队在过去一周的时间里,连续三次出现投放错误,给内务部部队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这样啊?”郭守云抬手抚摸着下巴,看似心不在焉地说道,“米哈伊尔,现实的情况大家似乎都很清楚了,面对这种糟糕的局面,你认为仅仅做出这么一种无关痛痒的调整,就能起到最好的效果吗?”
霍多尔科夫斯基紧攒着眉头,根本不理会郭守云提出的问题。
“我们的意思是,如果能够调动远东第二十三空集的一部西进,另外,再征调安全局下属的特种作战部队加入补充,那么凭借着二十三空集的空中遏制优势以及安全部队丰富的特这种作战经验,那么在一段时间内扭转现在的不利局面,未尝不是没有可能的。”维诺格拉多夫说道。
郭守云笑了笑,没有接口。他知道维诺格拉多夫是什么意思,老头这是希望搞一种形式上利益均沾,或多或少的让给自己一部分利益,从而换取自己的让步。说真的,如果这件事仅仅牵涉到郭系的利益,那么郭守云倒是很乐意作出一定的让步,可问题在于,现在这场斗争已经蔓延到了军方内部,这是保守派将领与少壮派将领之间的利益之争,所以呢,让不让步,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让步,郭守云自己是做不了主的。
第八九八章 我来拍板
“嗯,米哈伊尔的意思,是投入新的兵力,”两个胳膊肘放在桌面上,郭守云双手在一起,又将下巴搁在双手的手背上,两眼看着对面的霍多尔科夫斯基,笑道,“我想这么理解应该是正确的,不过呢,我还是那句话,对军事方面的东西我不懂,列别德将军,你的意思如何?”
“郭先生,”列别德依靠在自己的座位上,慢条斯理地说道,“对于一场战争来说,决定最终胜负的因素有很多,而在这其中呢,双方的兵力对比显然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方面,但现在的问题在于,前期咱们在车臣投入的兵力,共有五十二集团军、四十五集团军各一部,两支内务部特种作战部队,隶属高加索军区的两个机动炮兵旅外加两个直升机大队以及相应的航空兵配属部队。核算起来,咱们在车臣已经投入了总计四万人的部队,单纯从兵力的角度来考虑,咱们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再者,现在咱们所面临的困境,并不是投入兵力的不足,而是参战部队蒙受的损失过于严重。基于这两点考虑,我认为现阶段继续增加兵力投放,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咱们必须更换一线的部分指挥官,至少,负责全权指挥此次作战的司令官必须更换,沙挈廖夫作为前线总指挥官,他的资历太浅了,我在当初……”
“够啦!”不等列别德把话说完,霍多尔科夫斯基已经听不下去了,对方老生常谈的这一项观点,无非就是要将沙挈廖夫换掉,然后起用隶属于郭系的卡赞采夫罢了。他实在想不明白,类似列别德这样的人,怎么就对郭守云如此的看重,难道这老头不知道军方的态度应该相对独立一些吗?其实呢,这时候的霍多尔科夫斯基还没有意识到,他在打算对军方插手的那一刻,就已经选错了路,他过分看重自己的利益与需要,却忽视了军方内部所存在的一些无法调和的矛盾,因此呢,他在选择扶持沙挈廖夫的时候,已经惹恼了刚刚加入郭系阵营不久的列别德一干军方保守派,在这种情况下,列别德等于是被他一手推到郭守云怀里去的。
这世界上不存在什么天才,就算有的话,也少得可怜,那些能够在各方面搏出精彩的人,基本上都是凭借着后天的经验。在过去近十年的时间里,霍多尔科夫斯基也好,维诺格拉多夫也罢,他们同军方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因此呢,军方内部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矛盾纠缠,他们两个也不太清楚,就因为如此,他们在近一阶段实际上做错了很多选择。与此相对的,郭守云盘踞在远东的这些年,始终就没有脱离开与军方的密切关系,而作为他妻子的妮娜,更是出身于苏俄军方世家,因此呢,军方内部的事情他基本上全都门清了,什么问题不能碰,什么问题干涉起来必须谨慎,类似这样的东西他的心里都一本账目,所以呢,当他进入莫斯科之后,尤其是在同联邦军方打交道的过程中,他都能做到游刃有余。就从两人的这一点差别来看,列别德作为一任国防部长,他会选择投入谁的怀抱?诸如这样的答案似乎很容易寻找。
“列别德将军,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我清楚的很,”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霍多尔科夫斯基愤怒地说道,“不过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沙挈廖夫的位置不能动,任何人都不能动,在这一点上,咱们没什么可谈的!”
列别德是什么人啊,他在叶老头的面前都没有服过软,更何况霍多尔科夫斯基仅仅不过是个由商入政的“掮客”,作为堂堂的联邦大将,国防部长,他怎么能让这种人在自己的面前吆五喝六的。
“那就不要谈好了!”砰的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列别德猛地窜起身来,瞪着两只大牛眼吼道,“不怕实话告诉你,车臣前线的战事,我原本就没想跟你谈过,联邦对外的军事问题原本就归属于国防部负责处理,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我告诉你,沙挈廖夫这个人换也得换,不换也得换,现在换掉,你还能多少留下一个有用的人,如果再过上一段时间,车臣的战况仍旧得不到换转,我就提请军事法庭,彻底解除他的军籍!”
维诺格拉多夫毕竟老成持重,他看到情况不对,慌忙在桌子底下拉扯霍多尔科夫斯基的裤腿,不过呢,老霍这个时侯显然是被怒火蒙蔽了理智,他一手指着列别德,大声嚷嚷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列别德面露不屑,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军帽,伸脚踢开身后的座椅,大声说道,“反正我今天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具体怎么选择,权力在你自己的手里。霍多尔科夫斯基先生,如果你还算明智的话,最好听我一句劝告,克里姆林宫的事情也好,政府各部的事务也罢,类似你这样的人,都可以毫无顾忌的插手,但是有一点,军方的事情有军方自己规则,这其中的游戏,不是你这样的外行玩得起的,别以为有那些右翼的政党支持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告诉你,如果车臣的战事短期内得不到好转,一旦出了问题,谁都保不住你。”
将这些话喊完了,列别德似乎没有心情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他把手一挥,大声说道:“我们走,这样无聊的会议,咱们不参加也罢!”
看得出来,列别德在联邦军界的确很有威望,随着他这么振臂一挥,会场上呼啦啦站起来一片人,而且无一例外全都是肩膀上将星闪烁的老资格。
“干什么?你们以为这是菜市场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面无表情的咳嗽一声,郭守云皱眉说道,“全都给我坐下,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成什么样子?!”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那嗓门至少比不上霍多尔科夫斯基与列别德,不过呢,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有理不在声高。”他这是有威不在嗓门大。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一出口,会场的局面顿时冷静下来,刚刚起身的诸位将军,悄无声息的重新落了座,而列别德呢,他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虽然没有重新坐下,可也将手上的帽子重新放了回去。
“诸位,我想大家应该都清楚,争吵是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的。”看着站在对面余怒未消的霍多尔科夫斯基,郭守云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这个不太了解军事的人都知道,车臣前线的战况很严峻,有很多问题迫切需要得到解决,在这个时候,咱们之间的争吵,只能让前线的士兵蒙受更大的损失,让联邦承受更加沉重的负担。各位啊,你们这种态度是不是有些过于儿戏了?”
会议室一片安静,刚才吵嘴的现在不吵了,就连霍多尔科夫斯基都悄无声息的落了座。
“列别德将军,”简简单单的便将会场主动权抢到手,郭守云脸上笑容看上去有些虚伪,他侧过身子,用胳膊肘在列别德的肩膀上蹭了蹭,说道,“我知道这段时间因为前线的事情,你的情绪非常不好,不过呢,有些事情你也不能把责任完全推到别人的身上。”
“守云……”列别德有些愕然,他扭头说道。
“你听我把话说完,”郭守云摆摆手说道,“对于咱们这些人来说,联邦内部不管是军方还是政界,可能都存在着很多的派系分歧,我知道大家对此都是讳莫如深的,可我不在乎,该说的我始终都要说出来。可换一个角度来考虑,在联邦民众一方呢,他们可不在乎什么派系斗争之类的事情,对车臣的战况,他们只关心胜负,只关心联邦的损失有多大,而咱们这些人要想保住现在的地位,就必须让他们感觉到由衷的满意,而不是糟糕的愤怒。你们说是不是?”
“守云说的不错,”挈廖缅科说道,“可现在的问题在于,车臣前线的指挥官如果不更换,那么战局就无法从根本上得到扭转,战局不扭转,民众由此而产生的愤怒便无可避免。最重要的是,前一阶段战事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必须有人站出来负责,如果不把沙挈廖夫撤换掉,我们怎么向联邦公众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