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郭守云显然不知道这位老朋友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这一会儿工夫又走神了,被角下探出头来的那张美女照片吸引了他的目光,当维诺格拉多夫叫他的时候,这小子心里正想……这女人似乎长得不错,要脸蛋有脸蛋,要胸脯有胸脯的,等哪天屁股上的伤好一点了,说不得要找她来打个牙祭。
说真的,如果霍维两人知道他现在还在琢磨这些事,他们估计能把直接发狂,不过问题在于,人心隔肚皮,况且郭守云脸上的表情从来都与心里的想法严重脱节,尽管他时下精虫上脑、满腹暇思,可那表情、那眼神甚至那微微攒起的眉头,都能给一种深邃的感觉,说联想到思想者的雕塑也毫不过分。
“看得出来,你这次去莫斯科,是打算与克里姆林宫那些人最后摊牌了,”维诺格拉多夫不介意下手狠一点,可是他却绝不愿意妄作小人,所以呢,在开口试探的时候,他还是慎重的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在这一点上,我没有猜错吧?”
“呵呵,没有猜错,”郭守云将注意力从那个女人照片上移开,微笑道,“怎么,难道你们觉得现在的时机还不够成熟?”
“那倒不是,”维诺格拉多夫摇头道,“我只是在考虑,你这次与他们摊牌,究竟想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的。”
“哦?”郭守云显然会错了意,他在床上歪了歪身子,又将身下的枕头朝腋下推了推,这才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担心我的野心太大,从而失去了对自身状况的把握。呵呵,在这一点上,你们尽管放心吧。我说一句心里话,你们可能不会相信,我这个人的野心其实并不大,毫不客气的说,就曾经那个刚刚踏入远东的我,几乎就没有考虑过要控制整个远东。”
霍多尔科夫斯基与维诺格拉多夫都没有开口,在他们看来,郭守云说的极有可能就是实话,因为他所说的这些,基本都是大家共有的经历。
“想当初,我刚刚去到远东的时候,仅仅希望能够把自己的走私生意做大,”嘴角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浅笑,郭守云回味般地说道,“最初,在布拉戈维申斯克,我希望的就是垄断黑河口岸到远东的大宗走私贸易,嘿嘿,一年赚他个上千万人民币,然后给守成与东婷安排下一个不错的将来。哎,你们不知道,那时候我甚至还想过要送守成与东婷去上学,上大学,上名牌大学,将来有朝一日呢,我会哈尔滨做投资,想办法给他们在政府部门捞一个职位,局长副局长的不敢说,至少科长副科长应该没问题吧?”
霍维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睛里都闪过一丝会心的微笑。可以肯定的说,郭守云当年的这份野心的确不大,说真的,如果当初他只抱着这样一种野心的话,那现在只可能有两种结果,第一,郭家始终籍籍无名,第二,兄妹三人早已尸骨无存,而相对来说呢,联邦会清静很多,至少贪官少了,死的人……可能更多了。
“可是后来啊,我发现这种想法不太切合实际,”伸手在霍多尔科夫斯基的口袋上摸索一通,寻摸到一包香烟,郭守云给自己点上一支,语气空洞的继续说道,“这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你想发财,可有些人就见不得你发财,你想过得好一点,可别人就见不得你过上好日子,而类似我这种致富手段不太干净的人,尤其能体会到这一点。就是在那个时候,妮娜出现了,她把我关进了黑牢,而且一关就是几天。嘿嘿,黑牢你们没有蹲过吧,知道什么感觉吗?暗无天日,你在里面躺不下、站不直,没有水喝没有饭吃,你不仅不知道自己会被关到什么时候,甚至还不知道这时间是不是仍旧在运转,在那种时候,肉体上的痛苦反倒成了让你坚持下去的唯一理由,而那种精神上的恐惧,却是一个没有体会过的人永远都无法想象到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抱怨过妮娜,与此相反,我非常感激她,而且是从心眼里感觉她,因为正是那几天的黑牢生活,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存在闷声发大财的机会,你赚到一百万,会有把一百万当钱的人来对付你;你赚到一千万,就会有更多觊觎这一千万的人来算计你;那么等你转到一个亿,十个亿,一百个亿的时候呢?最重要的是,我发财的手段不干净,但凡是手上有点权力的人,都可以随时随地的将我置于死地,而且是拥有的财富越多,死的下场越凄惨。那么怎样才能避免这种结果呢?毫无疑问,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老老实实做合法的生意,毫无疑问,我不是愿意脚踏实地的人,我想要发财,想要过上富裕的生活,同时呢,还不打算等太长的时间,人生就是那么短短的几十年,我压根就不想等到七老八十了,再成为一个身价巨亿的富翁,呵呵,不说别的,到那时候我连性生活都应付不来了,抱着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啊?”
“你这想法倒是很现实啊。”也不知为什么,霍多尔科夫斯基竟然觉得鼻头有些发酸,眼眶有些湿润,为了掩饰,他打个哈哈,开口说了那么一句废话——不现实,要是不现实的话,郭守云还能是郭守云吗?
“至于这第二条路嘛,那说起来就有些复杂了,当然,那时候我年轻气盛,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一条不归路,”郭守云笑了笑,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在远东的合作者是一名尉官,他从这里拿到了不少好处,可是在妮娜出现的时候,他就彻底软蛋了,说实在的,他当时的表现甚至还没有我那么硬气。所以啊,我在黑牢里那几天,心下就在想,我能收买一个尉官,让他为我铺开财路,到最后呢,却被一名校官打回原形,甚至落了个生死难料的下场。那么如果我当初收买的一名校官呢?毫无疑问,如果那样的话,我肯定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可与此同时,我也能得到更多的回报,最重要的是,尉官一抓一大把,而校官相比之下就要少得多了,那也就意味着,能把我再次送入黑牢的人也要少了很多。权力永远都是以金字塔的形式出现的,爬得越高,上面的人就越少,这个道理不难想明白。所以说,我要是想发横财,发不义之财,同时呢,还要尽量保住自己,那就必须向上爬,收买那些权力更大的人,将他们拉到阵营里来,成为我的护身符。我转到一百万,就必须把握住等值与一百万的权力,要将那些可能觊觎这一百万的人踩在脚下,让他们明白,这一百万不是他们能够窥伺的,我是一头老虎而不是一只绵羊,谁要想吃掉我这一百万,就必须付出两百万甚至是更多的代价。以此类推,一千万,一个亿,十个亿,百个亿,就是这样一种逻辑,让我从收买独立十六师开始,到远东若干个二级集团军,最后到整个远东军区,再到整个远东……这么多年,我就是在这条路上一步步走过来的。可问题在于,在我感觉疲惫的时候,偶尔回头看一看,这才赫然发现,我身后处处都是断崖,而且这些断崖还是活的,我向前迈出一步,它们就紧跟着塌陷一步,我走出一米,它们就塌陷一米。”
第八五零章 理想
也许是感到现场的气氛有些压抑,郭守云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看了身边的两位老朋友一眼,沉默片刻,突然若无其事的失声笑道:“你们干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这说的可都是真心话,这么多年了,如此一种危机感强加在我的后背上,迫使我不停的奔跑,不停的向前奔跑,跑出了布拉戈维申斯克,跑出了哈巴罗夫斯克,跑出了远东,最后,哈,跑进了莫斯科。而这一次,我相信自只要能够一切事情都摆平,那么我就今后的生活应该可以稍稍轻松一些了。”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这句话早在若干年以前咱们就谈到过了。”叹口气,维诺格拉多夫又伸手在郭守云的小腿肚子上拍了拍,随即不无感慨地说道。
“是啊,一样的人,”霍多尔科夫斯基紧接着开口道,“不过话说回来,随着这么多年的挣扎拼搏,再加上欲望的一步步膨胀蔓延,我忽然发现自己在某一个清晨醒来的时候,突然就变得清高了,钱也好,权力也罢,似乎在我的眼睛里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一件东西,在那一刻,我感觉心里极其空虚,环顾四周,这个世界上似乎就没有什么值得我来留恋的东西了,可要说到当下就去死了,我却又有那么几分的不甘。”
“这种感觉很可怕。”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三巨头似乎实现了心灵上的彻底融通,他们每个人说出来的话都只有一半,而另一个人开口的时候,却又能将前者的话头延续下去,且延续的那么严丝合缝。
“最可怕的是,这种感觉每天清晨,每个夜晚都会出现,甚至是每一次手头闲下来的时候,它都会从某一个最不经意的角落里跳出来,如同魔鬼一般的侵蚀我的灵魂。这么多年了,我郭守云可以说是谁都没有畏惧过,即便是当年的老头子,我对他也仅仅是一份忌惮而不是类似这样的从心灵最深处催发出来的恐惧,”郭守云面无表情、神色恍惚的接口道,“也许就是从这种恐惧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开始,我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敌人谁都不是,就是我自己。说句真心话,与克里姆林宫的斗争也好,与军方势力的斗争也罢,我都没有畏惧过,虽然说这个斗争的过程很漫长,而且充满了变数,可是我始终相信一点,我最后能赢,因为与他们相比,我在这一场斗争中所处的立场不同,更准确的说,我与他们付出的筹码不同。也许在他们的眼里,这场斗争同样是一种游戏,可他们能够投入到这一场游戏中的筹码,仅仅是他们的政治前途,而我呢,我是在拿自己的命做游戏的筹码。也正因为如此,在这场游戏中他们会有畏首畏尾的时候,而我不会,我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下狠手,也知道应该怎么下狠手,所以,正如之前的想象一样,现在咱们似乎是胜利了。”
郭守云的话说就说到这儿,往下就没有多说了,但是在这个过程中,维诺格拉多夫与霍多尔科夫斯基却都明白的他心思。正如他所说的,克里姆林宫也好,军方那些人也罢,人家在这场游戏中仅仅是拿政治前途做赌注的,而他们这些人付出的则是整个命运,在这种情况下,双方不管谁赢了,都要遵守这一个游戏的规则。换句话说,那就是郭守云现在的主张,并不打算把莫斯科那些反对者的小命收缴了,他只要夺了那些人的政治生命。
一番交谈到这里似乎告一段落了,在三巨头中,尽管郭守云是最年轻的一个,可是这么长时间了,他在这个联合中一直都处在一个很微妙的地位上,要说霍维两人对他马首是瞻那是扯淡,毕竟大家虽是朋友却没有好到身心合一的程度,如果说彼此的心里没有一副小算盘,那估计他们三个人自己都不会相信。但关键的问题在于,三巨头之间存在的是一种信任,一种基于过往经验以及彼此头脑智商的信任,霍维两人都很清楚,郭守云虽然年轻,但是他绝对承继了老狐狸维克托的政治衣钵,那老头当年在混乱的苏联政治泥潭中屹立十余年不倒绝不是靠的幸运,而是靠的大脑与手段,与此相对的,郭守云困局远东,前狼后虎、左豹又豺的应付近十年,华盛顿、北京、莫斯科包括那些跨国财团、国内敌对势力始终没有放弃整死他的想法,可他呢,却始终活的那么潇洒,这也不是单单靠一个运气就能解决问题的。就像当初,霍多尔科夫斯基与维诺格拉多夫就曾经对郭守云在远东的“舞蹈”很看不入眼,他们认为这小子是在走钢丝,没准哪天脚下一滑,就会被摔个粉身碎骨、死无全尸,可事实证明,他们当初的看法都是错误的,这小子的确是在走钢丝,可是这钢丝走的实在是太有水平了,以至于走到最后,这个姓郭的小子在各方势力的眼睛里都成了一个尾大不掉的祸害,谁都想除掉他,也都知道除掉了他远东才能出现新的局面,但是呢,又谁都不敢轻易出手。这样一来,呈现在霍维两人眼里的情况就有些滑稽了,他们在不经意间发现,经过这么多年的“特技表演生涯”,郭守云不知什么时候把那些“豺狼虎豹”都给拉到钢丝绳上去了,大家好兄弟讲义气,有戏一起演,有难一起当。毫无疑问,那些表演者都想吃了同在钢丝绳的郭守云,可他们又怕有一个轻举妄动,会将大家伙的一块震到绳子下面去,老实说,摔个断胳膊断腿的这些豺狼虎豹们或许还不在乎,可他们丢不起那个人,同时呢,也害怕这看台上的嘘声一起,他们就再也没有站出来演戏的机会了。这就像郭守云刚才所说的,在这场游戏中他是在拿命做赌注,而那些对手则是在拿政治前途做赌注,这个世界有时就是那么的奇妙,在某些人的眼里,这政治生命还就是比命更重要,郭守云是个什么东西?走私贩、诈骗犯、黑手党教父、军火走私商、杀人犯……他这样的人十年前就该死了,与他这种浑身黑气弥漫的亡命之徒相比,各方的政客们都觉得自己清高无限,因此呢,谁都不舍得用自己的政治生命去换他那条一文不值的烂命。
当然,这个过程说起来很简单,可真要操作起来,估计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至少霍维两人必须承认,如果将他们自己换到老郭的位置上,他们绝对走不到今天,毕竟这不是一个纯粹的耍光棍的活,什么“头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之类的话在这个过程中是派不上任何用场的,类似那样的潮种,那些个豺狼虎豹根本不用自己出手,就能轻而易举的让你二百年之后也做不了一条好汉。这需要一种心机,一种对度的、对大局的稳妥把握,任何一个地方出现纰漏,哪怕是一个针鼻大小的纰漏,都可能让一个人万劫不复。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吧,在郭守云做出了决定之后,尽管维诺格拉多夫心中还有几分的狐疑揣测,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既然不打算将克里姆林宫以及军方那些人置于死地,绝对是有他的道理的,至于说道理是什么,他与霍多尔科夫斯基都不会开口问,这种答案是需要自己去考虑的。大家都是在油锅里捞食吃的角色,郭守云是第一个下手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霍维两人只要跟着下手就行了,难道他们还要开口问问“滚油热不热”、“东西好不好吃”之类的问题?那他们岂不是成了混子了?
“守云,咱们大家走到今天这一步都不容易,”霍多尔科夫斯基的脸上在沉默了几分钟之后,突然显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抓起传遍的米酒酒瓶,为郭守云的被子里斟上满满的一杯酒,这才说道,“而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在这次莫斯科结束之后,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郭守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他也不知道在嗓子眼里嘀咕了一句什么,而后,那张并不算英俊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怪异的笑容,“我说,如果我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到四处走走,逛逛,看看天下美景,品品各国风情,你们信不信?”
“信你有鬼,”维诺格拉多夫摇头笑道,“如果那样的话,你还能是郭守云吗?”
“哈,这你就算是说错了,”郭守云朗声一笑,说道,“其实如果没有那么多人惦记着尽快给我送块墓地,我保不准早就跑出去游玩了。别忘了,我也是人,是人又有谁愿意整天操劳,却丝毫不去享受的?恩,不过话说回来,等莫斯科的事情结束之后,我还真是不能立马就走人,我打算……嘿嘿,你们没发现吗?其实填补心灵空虚的最佳办法,就是多接触一些女人,所以呢,我打算把霍尔尼可娃现在住的那套雀山别墅要过来,在那里建一个全联邦最大的顶级私人俱乐部,雀山俱乐部。”
第八五一章 未来之路
“雀山俱乐部”,这个概念郭守云曾经就提出来过,只不过随后几位巨头内斗的厉害,同时呢,郭氏集团的影响力也没有那么大,因此,这个由霍多尔科夫斯基全资兴建的莫斯科顶级别墅区,在过去几年中就成为了霍尔尼科娃的大型私家园林式别墅。现如今呢,郭守云旧事重提,虽然他说是要将这里打造成声色犬马的销金窟,可霍维两人都明白,郭氏集团根本不缺钱,郭大先生身边同样也不缺女人,在这种情况下,他只有吃饱了撑的才会简单的打造那么一个充斥着高档妓女的所谓私人俱乐部。
当然,这么一个雀山俱乐部的名字,也能令霍维两人产生很多的联想,话说当年郭守云初步掌控远东的时候,他的那个挈西诺俱乐部不也号称是私人俱乐部吗?可到了现在,这个俱乐部虽然被改了名,可说到底,它还是一个政治性极强的权力交易团体,但凡是在远东政坛占据一席之地抑或是从远东走出来的政客要员,无一不是这个俱乐部的会员。毫不客气的说,作为一个远东的政客,一个人今天不是州长、州医院,市长、市议员的不要紧,只要是这个俱乐部的会员,他就有着无可限量的政治前途,反之,一个人如果被俱乐部开除了,或者说选择了自动退出,那么他今天即便是远东共和国的总理,明天差不多也就到了卸任的时候了。能老老实实自动辞职的,那叫有眼光、有远见、识时务,反之,如果对自己的权力栈恋不去,那么这家伙就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某方面的丑闻被媒体曝光,最后落个身败名裂、羞惭而去,第二,要嘛出个车祸,要嘛遭遇情杀,总而言之一句话,不得好死。
挈西诺俱乐部的存在,在远东甚至在整个联邦都不是什么秘密,莫斯科的媒体报道过,披露过,甚至有人将远东的政治戏称为“俱乐部政治”、“色情政治”,可说到底,远东民意似乎对这个东西并没有太大的抵触,毕竟谁都知道政治黑暗,可若是在黑暗同时,远东人能够得到实惠,那还又谁去在乎这么档子破事啊。
现如今,郭守云很明显是打算将这种“俱乐部政治”推广到整个联邦的政界范围内,而对他这个想法,老实说,霍多尔科夫斯基与维诺格拉多夫并不看好,毕竟联邦是联邦,远东是远东,前者的情况要比后者复杂很多,不说别的,就单单是一个反对派的存在,就能给这个俱乐部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除非郭守云能“打倒一切反对派”,可从目前联邦的政治情况来看,要做到这一点固然不是不可行,但由此引发的问题也会令人感觉相当棘手。
面对两位老朋友的质疑,郭守云没有做出过多的解释,而在内心里,他对这一方案的坚持却是极其顽固的,毫不客气的说,到今天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能扭转他的决定了。
这么多年的拼搏,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玩命,郭守云不是仅仅为了攒取更多的权力,也不仅仅是为了实现一个自保的目的,更不是为了更加痛快的享受人生,当然,也更不可能是为了做那个劳什子的联邦总统,在他眼里,总统这东西只是一个称号,一个头衔,把它扣在脑袋上,仅仅能将一个人变成众矢之的、攻击的靶子。那么他现在所需要的是什么?很简单,他需要的是一个尝试人生的机会,需要的是一个全新的游戏,更加刺激的游戏——钱有了,而且是几代人都花不完的钱,更加准确的说,只要让郭氏集团继续运营下去,他郭守云即便是每天用钞票当柴火来蒸馒头,这些家底也够他造上几年的了。女人,现在对于郭守云来说已经不是什么追求了,他的感情原本相当淡漠,甚至可以说稀薄的可怜,就家里那几个女人,估计也从他身上分不到三瓜两枣的感情,如果不是为了追求新鲜的刺激以填补那份空虚的心灵,他现在宁可整天呆在家里,守着老婆孩子炖火锅。就像郭守云自己所说的,他这些来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角色,爬到今天这一个地位上,原本就没有采用过多少正规的手段,要做一个脚踏实地、依法致富的正经商人,他干不来,更没有那份耐心,正因为如此,他在特定的时代环境下,凭着对社会、政治以及金钱、动乱的完美嗅觉,只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就积攒了一个正经商人几百年都得不到的惊人财富。还是那句话,坏事做多了是有报应的,叶列娜算计别人算计了十年,到最后险些精神崩溃,而相比之下,郭守云的精神坚韧度显然比不上叶列娜,他之所以能够坚持下来,是因为他比叶列娜有一个更好的条件,他身边还有几个可以绝对信任的人,比如说守成,比如说东婷,再比如说妮娜。不过话说回来,他虽然能够逃脱精神崩溃的威胁,却躲不过内心空虚的恐惧,正经商人攒取财富有一个奋斗的过程,对他们来说,每一分钱的获取都不是那么容易的,那一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上,都浸渍着他们的汗水,同时呢,这份汗水也充分的填充了他们的心灵,正是这个奋斗的过程,使他们不会轻易产生内心空虚的情绪。可郭守云不同啊,他那双眼睛就盯着国家体制的漏洞,而且他在这方面还是个天才,再加上一大群的贪官污吏为他保驾护航,他要获得一千万也好,一个亿也罢,根本不需要动太多的脑子。打个比方,就拿军火贸易来说,这一行当的确赚钱,可绝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得了的,首先,得有足够雄厚的资本,其次,还必须有相应的销路,另外呢,还得有疏通关系上下打点的本事。而对于郭守云来说呢,他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关系他不需要疏通,远东要是有谁说不让他走私军火,那这个人估计活不到第二天早上;销售渠道不需要他去跑,那些买家都是上门服务的,付款及时不说,还得给他许下一大堆的好处,赶上老郭脾气不好,买家还得空手而回;至于说雄厚的资金他同样也不用考虑,即便是他手上一分钱都没有,远东任何一家兵工厂也不敢说是不让他提货,更何况,这些兵工厂原本就是属于他的。
就是类似这么一个人,他现在还有什么生活得乐趣?如果放在过去,他还能有一个“与人斗其乐无穷”顶着,可是到现在,克里姆林宫眼看着就顶不住了,斗倒了这个最大的对手,他今后还有什么目标呢?毫无疑问,进一步清除障碍,然后以游戏的态度,按照自己的理念制定联邦的大政方针政策。
快十年了,郭守云在进入远东之后直到今天,所经历的种种种种,都可以算是一个打江山的过程,那么打江山是为了什么?用一个最直白的答案来回答,那就是打江山是为了拿来坐的,而这个坐看着简单,实际上很复杂,至少,要坐好了,坐稳了不是那么容易的。
在医院里保养臀部的这段时间里,郭守云考虑很多这方面的问题,对他来说,要想控制住军方的力量并不是一件难事,作为一个暴力机器,军队的力量说起来很难抓可实际上也没有那么的困难。怎么才能让军队的因素稳定下来,一个答案,国家政治的稳定。当兵的也是人,也是联邦的公民,与普通人不同的是,他们手上有枪,身上有军装,仅此而已。而对于任何一个普通国民来说,他都不是单独存在的,他有家人,有亲属,有自己的利益存在。如果国家政治稳定,社会一片和谐,那些掌握兵权的将领敢造反吗?说实在的,他们还真不敢,就像一个政客需要考虑民意一样,那些手握兵权的将领在做出任何一个决定之前,也要考虑一下部队的情绪。这也就是说,郭守云认为解决军队问题的根本,还是在于一个政治环境的稳定上。
那么如何才能保证联邦政治的稳定呢?在这一点上,他想得比较多。
按照叶氏所制定的新宪法,俄罗斯联邦是一个带着几分怪异的总统制国家,在这里面,总统的权力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扩大,而党派文化,则相对来说较为薄弱,也正是因为总统有解散议会的权力,所以反对党的存在并不能从根本上限制总统的决定与权限。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些,郭守云才决定要组建“雀山俱乐部”,说白了,这个俱乐部不是为政党服务的,而是为联邦高层官员服务的,其组建的目的,是在总统权限与党派政治之间做一个缓冲,对上,它分流总统权力,对下,调和党派矛盾,对内,舒缓政治派系之间的斗争。
郭守云不稀罕做联邦总统,当然,凭他那身黄皮,这个位子不是他能坐稳当的,同时呢,在政党方面,因为前有左翼政党联合的存在,后有霍维两人主要领导的党团联盟的出现,他本身也不打算在这里面涉水太深,免得将来朋友变敌人,再惹出来一大堆的麻烦。
第八五二章 里尔克之死
那么细化的来说,仅仅成立这么一个“雀山俱乐部”,郭守云又怎么才能将联邦政府大权牢牢的把握在手掌心里呢?这东西看起来复杂,实际上说开了一文不值。
在对“雀山俱乐部”的权力范围问题上,郭守云并没有打算赋予这个游离在克里姆林宫与白宫之外的特殊部门太多权力,它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一个中介以及政治力量统合调配的作用。其走的路线有两个方面:第一,统合联邦政府各部门、克里姆林宫各要害部门、联邦各州、各主要城市的政府官员人事调配工作,合理划拨各党派推荐竞选人员名单。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比如说隶属于各党派推荐出来的党团人员,但凡要参加或进入莫斯科各部委、克里姆林宫各部门、各州州长、市长、议员的民主选举及任命程序,就必须在雀山俱乐部内进行人事报备,不管是谁,只有走了这一道程序,成为了俱乐部内登记在册的会员,才有机会进入选举,才有机会拿到正式的任命文件。第二,协调联邦总统与政府部门的权力纷争,以人事权为杠杆,在各方势力之间实现调控,从而限制权力过分集中的现象出现。
虽然说按照目前的联邦宪法,政党政治的干政度不高,可是那些州长啊,州议员什么的,大都是来自于形形色色的政党,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某个政党的声威崛起,就会整个联邦的政治局面构成一种全面洗牌的威胁,而一旦大规模的政治洗牌现象出现,往往就会导致一任领导者在施政纲领以及经济政策等方面的断流——这便是西方民主国家无法在施政效能上最然受到弱化的基本原。一旦雀山俱乐部组织完善了,那么郭守云就可以通过这个部门,将各党派送上来的参选名单以及政府人事工作安排牢牢抓在手里,来自同一个政党的人事提名数额太多,郭守云都能提前握住情况——今年的政府官员任命名单中,来自左翼政党联合的人太多了,郭守云就在第一时间通过他们的举荐名单以及参选人名当做出调整,从而通过裁剪的方法,打压一下左翼政党联盟的力量,让他们不能鹤立鸡群,不能冒头冒的太高。
当然,也许有人会说了,类似这种毫不民主的做法,似乎与前苏联时期实行的最高苏维埃以及主席团制度差不多了,既然每个党派在特定时期能够进入竞选人名单的数量都受到了控制,那么高还搞那个民主投票干什么呢?如果这个是由郭守云来回答的话,那么肯定会给出一个最直接的大幅:民主顶个屁用,这年头讲究的实惠,讲究的是稳定,讲究的是和谐。再着说了,与其让那些候选人的推荐权留给各个党派,让他们为了几个候选人名单的而大打出手,浪费时间,那还不如把这个权限收归一个统一的部门。再者,即便是没有这种制度,那些所谓“民选”出来的议员们就真的能够代表民意吗?拉倒吧,他们不过就是一大堆有钱有势的商人推出来的,既然大家要讲钱讲势,还有谁能比得过三巨头联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