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出面接待郭守云一行人的,是今天上午那个身材富态的警官,趁着中午这段时间,郭守云对警局的情况也做了一些了解,他知道,这个胖警官是如今哈巴罗夫斯克警局的副局长,至于身为局长的库莱绍夫,眼下正在休假。坦率的说,对这个胖警官,郭守云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好感的,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上午的那一番表现,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有一个听起来像中国人的名字——席列夫。
在郭守云走进接待厅的那一瞬间,原本还显得闹哄哄的大厅,顷刻间便安静下来,那些个原本还无所事事的警员们,似乎一瞬间便找到了自己的工作,他们一个个悄无声息的潜回座位,然后要嘛奋笔疾书,要嘛埋头沉思,总而言之,就是谁都没闲着——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如此做作,要知道,这些人每月近三千卢布的高工资,那可都是郭氏集团给开的,与此同时呢,整个大厅里百十号警员,其中百分之四十以上都是帮会成员,在他们眼里,郭守云不仅是财东,同时也是“老大”。
与警员们那副战战兢兢的表现相比,郭守云倒显得相当大度,他甚至连多瞅这些人一眼的兴趣都欠奉,在他看来,包括远东境内的整个俄罗斯联邦,现在就没有几个能摆上台面的好警察。黑帮是蛇鼠一窝,这些警察就是一窝蛇鼠,二者的唯一区别,就是后者多了一份“上岗证”罢了。
“人在哪儿?”面对着急匆匆迎过来的席列夫,郭守云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劈头问道。
“啊,在,在四号审讯室,”席列夫自然知道“老板”问的是谁,他将警帽从头上摘下来,夹在腋下,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这姑娘是从哪来的?家里还有什么人?联系上了吗?”示意对方带路,郭守云一边朝内进的走廊方向走,一边问道。
在来此之前,他与集团的两位律师专门探讨过,按照律师的说法,现在要想在受害人这边做工作,就必须尽可能的避免其与家人联系,不然的话,有了家人的支持,她纠缠下去的决心会更大。如果能够隔绝她与家人的联系,同时呢,再给她开出一些诱惑性大一点的条件,顺便添上一点儿威胁之类的“附加剂”,一个年不满二十的小姑娘,她即便是再倔强,又能闹出多大动静来啊。
“我已经调查过了,”席列夫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他信心十足地说道,“这姑娘叫科依钦娜,是马加丹市人,其父母在马加丹开有一个渔业工厂,家庭收入不低。一家四口人,在科依钦娜之上,还有一个兄长,目前在马加丹市政府担任普通职员。”
说到这里,席列夫停下来,他领着郭守云上了电梯,在三楼的按键上点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此前,考虑到先生的吩咐,我们打算尽可能降低影响,所以同马加丹市警局取得了联系,暂时封锁了她与家中的联系,因此,到目前为止,她的家人应该还没有得到消息。”
“做得很好,”郭守云发现自己原来越喜欢这个胖警官了,他伸手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扭头对跟在身边的两位律师笑道,“嗯,如果人人都像席列夫先生这样的话,那我估计就能轻松很多了。”
“先生说的是。”两位律师只是郭氏的雇员,他们的名声固然很大,可还不至于打到敢忤逆郭大老板的份上。
“嗯,我看这样,”随着电梯“叮”一声停落,郭守云在出门的时候,竖起一根手指头,说道,“你刚才提到这个科依钦娜的兄长在马加丹市政府任职,这一点可以利用一下,你马上与马加丹那边联系一下,调查一下她这位兄长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嗯,如果他有志与在政途谋求发展呢,那就好办了,如果今天问题还解决不了,那就让他出面来办,我想他应该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择的。”
“是,先生,我一会儿就去安排。”席列夫慌不迭的点头,应声道。
“哪边?”说话间,几个人来到了走廊内的一个岔路口,郭守云因为超前一步的缘故,值得停下来问道。
“先生这边请,就在第四号审讯室。”席列夫紧赶一步,绕到郭守云的右边,抬手说道。
“她现在的情绪是不是稳定下来了?”在胖警官的带领下走进审讯室,郭守云发现这里的环境与电视上看到的那些西方审讯室差不多,内外两晋式的房间,一个单向透明的大玻璃窗。隔着这个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的房间里,正有一个身穿双排扣束腰风衣的女人坐在方桌边,她那头长可及腰的褐色头发显得有些凌乱,遮住了半边脸蛋,因此看不到具体的容貌,不过可以看见的是,这姑娘身材很好,那双放在桌面下的大腿笔直修长。站在玻璃窗的前边,郭守云朝里面张望两眼,随口问道。
“基本稳定下来了。”席列夫犹豫道。
“什么叫基本稳定下来了?”郭守云皱皱眉头,说道,“你以为这是做数学题吗?”
“哦,应该说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就是不肯吃东西,说什么要等到把三个行凶者处理之后,她才会……”席列夫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知道了。”不等警官把话说完,郭守云便明白了。看得出来,这小姑娘很有点不畏权势的劲头,这在目前俄罗斯联邦的女人中,也算是很少见的一个特例了。不过可惜的是……这玩意,也只能怨她命运不济了。
“开门,”转过身,郭守云径直走到通往内间的门边,摆摆手说道,“还有,去准备些吃的,档次要高一些,别弄那些乱七八糟的猪食进来。”
“是,先生。”席列夫慌忙点头,同时亲自上前,将那道紧紧锁住的铁门敞开。
房门的响动,惊动了房间里枯坐无语的女人,她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朝门口瞟了一眼,随即便低下头去,没了动静。
“三个畜生倒是挺会挑。”就是那么瞬间的惊鸿一瞥,郭守云心里就有些上火了。坦率的说,他的秘书处里,也有不少从国立人文大学走出来的学生,可遗憾的是,眼前这位不幸的女人显然要比她们上档次的多,只可惜……
郭守云毕竟还是一个男人,他的思想也摆脱不了大多数男人那种好美恶丑的“误区”,如果眼前这个倒霉的女人是个丑八怪,或者说是姿色平常的话,他充其量也就进来说两句话,许下几个好处,再加上点威胁,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要是对方不识相的话,他甚至还有更加阴损、极端的办法可以应付。不过眼下,他的心思随着那惊鸿一瞥的惊艳,无形中转变了很多。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有什么坏念头,处在如今这个地位上,他对女人可是很挑剔的,不说有处女情结吧,反正也差不多了,所以说,他现在对眼前这个女人,只有一种同情,一种惋惜中的同情。
第五七六章 诱惑
“你去办事吧,”站在审讯室门口,郭守云取下脖子上的细绒围巾,随手交给旁边的一位律师,同时对席列夫摆摆手说道,“记住,把我刚才交代的两件事都办好,我很看好你,不要让我失望。”
“是,是,是,郭先生请放心。”胖警官的脸上闪过惊喜,他抢着接过郭守云刚刚脱下来的风衣,小心翼翼的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一连声地说道。
“去吧。”最后说了句,郭守云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火机,径直走到审讯桌的旁边。
“科依钦娜小姐是吧?”“啪”的一声,将烟盒扔在桌上,郭守云随手扯过椅子,大大方方地坐在女人对面,先是为自己点上一支烟,这才说道,“吸烟吗?”
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带着一片淤紫的小嘴蠕动两下,没有开口。
“不吸?呵呵,不吸烟好,这东西是有毒的,碰多了,说不定哪天就会死在它身上,”面对女人的沉默,郭守云似乎一点都不介意,他喷出一口青烟,笑眯眯地说道,“好啦,题外的废话我也不想多说了,嗯,我是谁你知道吗?”
女人垂着头,仍旧没有给出答复,不过坐在对面的郭守云却察觉到了,她哭了,两滴晶莹的泪珠从她下巴上滴落,颤颤巍巍的跌落在光滑的桌面上,形成两个半圆凸起的小水汪。
作为国立人文大学的一名在校生,科依钦娜可不像是那些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妇,眼前这个黑发黄肤、气势逼人的年轻人是谁她当然知道,在目前的远东,黑手党不可怕,军队警察也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眼前这个人了,如果要问在远东还有什么事情是眼前这个人办不到的,那这个问题就不好回答了。同样的,她也知道一点,那就是这个人既然出面了,今天这件事就必须平息了,不用继续闹,闹也没用了。
“呵呵,看样子我问了个多余的问题。”并没有被女人那两滴眼泪所打动,郭守云知道这是一个好现象,这说明眼前这个女人对自己存在着一种畏惧,她知道自己此来的目的是什么。
“好吧,”用两根手指头在桌子上敲了敲,郭守云继续说道:“咱们长话短说,首先呢,我要对你的不幸遭遇表示同情,毕竟对于你来说,昨天应该是度过了一个很难熬的夜晚,类似这种事情谁也不希望出现在自己身上,同样的,我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哈巴罗夫斯克,发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可话说回来,它毕竟已经发生了,已经成了一个无法挽回的事实,那么我们现在应该考虑什么呢?很明显,我们应该考虑如何解决问题,如何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如何避免造成一系列不好的影响。”
“泣。”用力的抽泣一声,科依钦娜猛地抬起头,她一把撩开额前的碎发,第一次鼓起勇气,去对视郭守云的目光。
“呵呵,不用这样盯着我。”郭守云立刻察觉到了女人眼中所包含的意思,那是一种倔强与坦诚,很刺眼的倔强,很露骨的坦诚,老实说,如果换到一个普通人的身上,面对这种目光,居心不良者会感受到一种很猛烈的良心冲击。不过……这东西对他郭守云来说早就失效了,他可以与这女人对视一整天,也不会想起良心是什么东西来。他这次来不是为谁讨回公道的,更不是为了锄强扶弱的,当然,也不是为了保障什么人的利益的,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平息事态,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什么手段都会用。
“科依钦娜小姐应该不是那种不了解现实,看不清问题的人,”吸一口烟,郭守云淡然笑道,“我刚才那番话的用意,相信你能够体会得到。很简单,我现在不想听任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更不想看到你再揪住这个问题死缠烂打。你是一个正在接受高等教育的人,应该明白类似的社会问题意味着什么。远东目前的社会状况虽然外表平和,可背地里还蕴藏着很多的危机,经济的恢复、秩序的稳定,都需要……”
“郭先生,我只是一个行将毕业的学生,是一个无权无势,没有参政资格的女人,你没有必要跟我谈这些崇高论调,”紧咬着粉红的薄唇,女人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我知道你在远东有多么大的权力,也知道你考虑的问题很高很远。可那些都是你的问题,是你们那一类人的问题,这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联邦的法律到底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抑或说,远东还有没有公理。”
“呵呵,看得出来,科依钦娜小姐是一个有思想的人,”笑了笑,郭守云伸手挠着鼻子,说道,“你所问的问题,让我很难回答,当然,我也不想回答,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大可以提出你的要求,无论是什么样的,只要我能够接受,我就会为你办到。嗯,你可以把这当做是一种补偿,也可以把它看作是你应得的‘公理’,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件事必须平息了,再继续闹下去,你不仅会一无所获,甚至还会失去更多,对此,我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
“我明白,”科依钦娜瞧着郭守云的眼神有了变换,最初那种倔强与坦诚,变成了赤裸裸的绝望与鄙夷。她点点头,用听上去更加沙哑的嗓音说道,“郭先生的意思,也是让我接受一笔钱,然后放过那三个……三个畜生,然后缩起脖子,做一个忍气吞声的可怜虫吗?”
嘴里这么说着,女人的情绪愈发的激动,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扯开身上那件浅灰色风衣的前领,当着郭守云的面,撩起内里的细羊毛衫与奶白色的内衣,袒露出曲线玲珑的半身,哭声道:“那我倒是要问问郭先生,你认为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样的屈辱应该用多少钱才能偿赎?”
正如郭守云最初所判断的那样,女人的身材很好,平坦微带着几分诱人凹陷的小腹,饱满呈梨形的双乳,每一处都是一种完美的细描,只不过,如今这份完美显然被人为的破坏了,这半裸的胴体上,密密匝匝的布满了淤紫齿痕,甚至还有一道道的血痕。郭守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血痕是用军区士兵制式的武装皮带抽打出来的。
目光在女人半裸的躯体上扫了一眼,郭守云脸上的笑容依旧,不过在心里,那份深深的杀机却在无形中升腾起来。老实说,这份杀机并非来自于对女人同情,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一种嫉妒,他琢磨着,类似这种充满诱惑的“技术活”,他自己还没有享受过呢,那三个给自己惹来麻烦的王八蛋,却抢先一步做下了,而且挑选的目标还这么有档次,这真是……叔可忍舅也不可忍了。
“科依钦娜小姐,你可坐下说话,”揉揉下巴,郭守云微笑道,“在一些问题上,我想你是有所误会了。对于你所遭遇的不幸,我并没有打算包庇谁,更没有打算让这件事不了了之。呵呵,其实你应该能够猜得到,既然我今天坐到这儿了,那就不会单纯用金钱来解决问题了,试想,如果真打算用钱解决的话,我还有必要亲自来吗?”
科依钦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她放下衣服,重新坐回到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