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守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低头思索片刻,而后伸手在那面巨大的玻璃窗上敲了敲,回味般地说道;“还记得当初在设计这扇窗户时你对我提出的那项建议吗?当时考虑到安全因素,有很多人都建议我将这扇窗户加装防弹玻璃,而你给我的建议,则是拆除对面那栋属于州政府的办公大楼,因为防弹玻璃的作用相当有限,如果位置选择良好的话,袭击者大可以用肩扛式火箭弹达到袭击目的。”
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郭守云笑眯眯地说道:“告诉我,当时你提出这项耗资巨大的建议,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考虑?”
尽管郭守云没有直接表明他的态度,但是这一个很简单的隐喻,已经让波拉尼诺夫明白了很多。的确,再好的防御措施也会存在漏洞,刺杀者绝不会在一扇防弹玻璃的面前退缩,只要有实现目的的条件,他们就会蜂拥而至。同样的道理,那些志在与郭氏集团为敌的政客们,也绝不会因为郭守云的避让而退缩,他们只会变本加厉,无所不用其极的使用人们想得到抑或是想不到的手段,来实现他们的目的。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防御手段,就是趁对手还没有耍出花招来的时候主动出击,一举打乱他们的阵脚,让他们找不到出手的“条件”。
“先生,我明白了,您的吩咐我马上就去办妥。”波拉尼诺夫垂下眼皮,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就打算朝门口的方向退去。
“如果有条件的话,就和你那些契卡俱乐部的朋友联系一下,”郭守云没有回头,他手抚着面前的玻璃窗,语气悠然地说道,“你可以隐晦的向他们透露一个消息,欢迎他们到远东来建立分部。恩,除此之外,郭氏集团还有意抽调两千五百万美元的资金,建立一个‘爱国者扶助基金’,该基金的主旨,就是为那些曾经为了国家利益而战斗在隐蔽战线上的爱国者。嗯,是的,在我眼里,在你们之中,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爱国者,现在这个时代,准确地说,是世人对你们的谴责……并不公平。”
刚刚转过身去的波拉尼诺夫闻言身躯一震,他背对着郭守云,低头沉默了良久,这才轻声说了一句;“我记住了,谢谢先生。”
一句话说完,波拉尼诺夫大步流星的走出门去。
第三四七章 权力政治的至上原则
波拉尼诺夫是一个不善于表达自己内心感情的人,但是作为出身克格勃的特工人员,他很清楚郭氏集团这个“爱国者扶助基金”的建立具有多么大的意义,它不仅能够为诸多原克格勃工作人员解决后苏联时代中的生活困境,同时,还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为克格勃平反正名的作用。郭守云是一个公众人物,他在俄罗斯联邦享有的不仅仅是那一笔惊人的巨大财富,也不仅仅是他手中所控制的强大政治力量,同样的,在经济力量与政治能量的支持下,他还享有着很大的社会声望,他的一言一行虽然不能代表社会思想主流,但是却能在很大程度上引导舆论倾向。
设想一下,倘若郭氏集团正式出面创办旨在资助原克格勃工作人员的基金会,并将其命名为“爱国者扶助基金”,那就等于是郭守云在克格勃是非功过的评价方面做出了他的表态——“爱国者”,这显然是一个倾向于正面性的评价。而随着他的这一种表态,定然会有一部分对克格勃给予同情,却迫于社会舆论压力而一直保持沉默的人站出来说话,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情况再差,也会构成一种社会舆论的辩论局面,那对联邦内上百万原克格勃工作人员来说,显然是值得扬眉吐气的转变。
老实说,在听了郭守云的那一番话之后,尤其是在他将克格勃归于“爱国者”群体的那一刻,波拉尼诺夫的心潮格外澎湃,他感觉身后那位老板,不仅仅是为他提供了如今的安定生活,同时,他还是自己最佳的知己,是一个能够用真正理智的目光、冷静的观点看待如今这个时代的智者。能够跟随在这样一个人的身边,波拉尼诺夫感觉自己很荣幸——在这一刻,波拉尼诺夫在离开克格勃之后,再一次找到了精神上的寄托,而这种精神上寄托,用克格勃工作人员的词语来表述,那就是“信仰”。
郭守云这个人固然有着千般的毒辣,但是有一点,那就是他这个人基本还算是言而有信的,他承诺要投入两千五百万美元的资金创建“爱国者扶助基金”,那这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两千五百万美元,这在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可不是一笔小钱,更何况这资金是以基金形式存在的,在其运作过程中,这两千五百万的底金是会随着投资项目的扩展而逐渐增值的,若是郭守云亲自出面主持这项基金的话,凭着他的投资眼光,那估计用不了几年时间,这两千五百万就会翻上几番了,至于说这些钱可以解决多大的问题,还真是不太好说。
当然,郭守云设立这么一个基金,其本身未必就是真的为那些克格勃退役特工们抱不平,两千多万美元的资金可不是小数目,对于他这么一个资本家来说,带不来收益的投资是任何时候都不能做的。至于说在这方面的投资能为郭氏集团带来什么样的收益,现在或许还看不出来,但是在不久的将来,郭守云相信自己会收获个满盆满钵的。
静静地站立在明净透亮的宽大玻璃窗前,郭守云俯瞰着窗外处在阳光沐浴下的哈巴罗夫斯克市区,一抹淡淡的笑意浮现在他的嘴角——他知道,波拉尼诺夫很快就会同“契卡俱乐部”的那些人取得联系,同时,他也会将郭氏集团的立场一五一十的转达过去。现在,且不论这个无形中崛起的神秘俱乐部是由谁操纵建立起来的,也不管这些操纵者对郭氏集团是个什么态度,总而言之,当波拉尼诺夫将郭氏的态度转达过去之后,这个新近崛起并且将来注定会大有作为的俱乐部,肯定会考虑同郭氏建立一种基于善意和理解的同盟关系,否则的话,它就会直接面临第一轮内部分裂的危机。
本来嘛,在现今的时局环境下,一方面是世人对克格勃的大肆声讨,一方面是郭氏集团视其为“爱国者”的宽容理解,一方面是俱乐部资金匮乏、原克格勃组织成员生活所面临的巨大困境,另一方面却是郭氏集团的无私资助。面对一冷一热、一亲一疏的两面对比,如果说契卡俱乐部成员中没有半个动心的,那绝对是一句彻头彻尾的谎言。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俱乐部的组织者如果不接受郭氏集团的善意,甚至顽固的要与郭守云作对,那唯一可能带来的后果,就是俱乐部出现内部分歧,并最终走向瓦解,不说别人,就拿波拉尼诺夫来说,他肯定会由此与俱乐部疏远的。而作为原克格勃中一个很有代表性的中下层人员,波拉尼诺夫的黯然退出,势必会引来一连串的反应,那么刚刚崭露头角的契卡俱乐部将会走向何方,恐怕很难估计了。
最重要的是,郭守云在了解到契卡俱乐部的那一刻,就已经打定主意要筹建“爱国者扶助基金”了,毫不客气地说,无论契卡俱乐部接不接受他的善意,这条路他都会坚定的走下去——自己的善意对方能够接受自然最好,反之,如果不接受的话,那郭守云就会另起炉灶。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郭氏要资金有资金,要影响力有影响力,在资金与善意的支撑下,再打造一个全新的契卡俱乐部未必就会多么困难。
阻止潜在的对手成为真正的对手,这是权力政治不言自明的至上原则。正是基于这一原则,郭守云在对待契卡俱乐部的时候,只准备了那么两手计划:要嘛侵蚀它,将其拉拢为自己的盟友,甚至令其为己所用,要嘛蚕食它,令它无法对自己构成真正的威胁……就是这么简单。而除此之外,什么克格勃是爱国还是害国,这个时代公平还是不公平之类的话,统统都是堂而皇之、华而不实的借口。
正如郭守云所构想的那样,因得到理解而深受鼓舞的波拉尼诺夫,在当天下午便通过自己所掌握的渠道,将郭氏集团的态度转达到了莫斯科,同样,也像郭守云所猜测的那样,就是否接受郭氏集团资助并与郭氏集团建立进一步联系的问题上,契卡俱乐部莫斯科总部内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契卡俱乐部虽然在名字上带有“俱乐部”这么一个单词,但是从组织形式上,它更像是一个“圆桌会议”机构。目前,俱乐部设有常务委员会,该委员会就类似于原克格勃的苏维埃代表会议,只不过在该委员会内,没有设立什么主席之类的职务,所有委员都是平等的,委员会的决策按照民主集中制原则,以少数服从多数为基本决议准则。俱乐部内的任何重大决策,都要由该委员会二十五名委员投票决定,按照克格勃历来所奉行的基本原则,任一委员都只能在投票时作出截然相反的两个选择,即:要嘛赞成,要嘛发对,不得弃权,同时呢,对任一项表决,投票委员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毫无疑问,这一原则的实行,等于是对每一位委员提出了相当严格的要求,在此原则的约束下任何人都无法逃避、推诿责任,任何人都不可尸位素餐、毫无作为。
面对波拉尼诺夫所传递来的消息,委员会内存在反对与支持两个截然不同的意见。反对者的理由很充分:首先,郭守云是个“外人”,他作为一个从中国过来的移民,根本无权参与联邦重大问题的决策;其次,郭守云是个“坏人”,在推翻布尔什维克党、解体苏联的过程中,他的所作所为,为事态的进一步恶化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再次,郭守云是个“敌人”,他在起家的过程中,涉嫌参与了大肆攫取国家财富、偷漏税款、行贿舞弊、操纵权力等诸多罪行,因此,从根本上看,他属于俱乐部的敌人,应该是俱乐部着重清除的对象之一。
而针对反对者的这些理由,支持者也给予了相应的反驳,他们的理由同样很充分:郭守云是外人不假,可要论到对联邦重大问题的决策,他伸的手还不是最长的,同那些主导国家改革的美国顾问相比,他至少还有俄罗斯国籍呢;郭守云是个“坏人”也不假,在推翻布尔什维克党与解体苏联的过程中,他的确做了一些有利于激进派的事情,可是话说回来,在当时那种社会思潮的冲击下,谁没有作出错误的决定?不说别的,就说克格勃人员本身,当数百激进派支持者冲击安全委员会总部的时候,总部里共有两千余名持枪的工作人员,那时候大家都做了什么?当激进派卫队逮捕克留奇科夫同志的时候,他身边那些训练有素的卫队士兵又做了些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当初的“叛国者”,克格勃出身的俱乐部成员,又有什么理由去声讨郭守云这么一个“外人”?郭守云是个“敌人”也不假,但是现在这个敌人与其他那些形形色色敌人相比,终归是较为正派的一个,更何况如果按照当初克格勃的评罪准则,现如今的联邦政坛、商界,又有谁不是“敌人”?原苏联廉洁调查程序明确规定,国家首要领导人年薪不得超过十五万卢布,各级部长、两院议长年薪不得超过九万卢布,各州一级苏维埃委员年薪不得超过五万卢布。克格勃调查人员评定各级官员是否有巨额资产来路不明的时候,就是根据这些规定执行调查的。而今天呢?身为联邦总统的叶氏,年薪高达五十至七十万美元,他在莫斯科拥有房产十六处,而且全都是以他私人名义登记的,至于说政府其他级层的官员,那就更不必说了,简直都是腐败到底的家伙。在这种情况下,谁又能用类似盗窃国家资财、行贿舞弊之类的罪名谴责郭守云这样一个“外人”?
第三四八章 老东西的担忧
当然,支持者们提出的最有力的一条论据,还要说是目前残酷的现实决定了俱乐部不得不同郭守云以及他的郭氏集团合作。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一点现实是,时下俱乐部方面的力量过于弱小:政治上,俱乐部虽然成员不算少了,可是在联邦的中央、地方,政界、军方,都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影响力。经济上,不说别的,俱乐部的很多成员连生活都相当困难,更不要说什么充裕的俱乐部经费了。在这种情况下,俱乐部要想摆脱困境,并加快发展速度,那就势必需要得到来自外部的强力支持,在一定程度上,建立一个类似联合阵线的团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集中力量掌握更多、更大的政治发言权——俱乐部的组建,是基于对现行国家制度以及社会状况不满的,俱乐部的全体成员最终的行动纲领,就是要参政,就是要将自己的政治诉求付诸现实,如果这个目的实现不了,那么整个俱乐部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难道转行做黑帮吗?
就这样,在俱乐部委员会的内部会议上,就是否与郭守云建立深层关系的问题上,支持者与反对者辩论了长达两个小时的时间,其间,二十五名委员会一次发言,阐明他们各自的观点,而在最终举手表决的时候,支持者以十六比九的比例获得胜出,而这也预示着,刚刚组建不久的契卡俱乐部,将会与郭守云所领导的郭氏集团,建立起一种长期且紧密的伙伴关系。至于说这对俱乐部以及郭守云来说各自意味着什么,现在还无法作出有效的评判,但可以预料到的是,爱国者扶助基金的建立,将会为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原克格勃成员的困顿生活带来一丝曙光。
列宁格勒市政府办公大楼,索布恰克的市长办公室内,当愁眉紧锁的维克托在两名随从的簇拥下推门进来的时候,愈显苍老的索布恰克,正在两名护士的指点下服药。最近一段时间,随着初春的到来,由于气温变化较为频繁,所以原本体格就不怎么好索布恰克得了一场重感冒。对于一个身强体壮的年轻来说,感冒也许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毛病,大不了难受两天也就过去了,但是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感冒却是相当危险的,一个搞不好惹来中风,那就离死不远了。所以这段日子,身为列宁格勒市长的索布恰克几乎放下了手头的全部工作,老老实实的在家养病了,而今天则是他重返工作岗位的第一天。
索布恰克作为一个资深的政客、列宁格勒市的最高行政长官,他的疑心同样也不小,在他身边的所有人中,除了弗拉基米尔之外,他几乎谁都不信任,因此,在抱病的这段时间里,弗拉基米尔就以副市长的身份抓起了整个列宁格勒的全部要务。
怎么说呢,索布恰克信任弗拉基米尔不假,两人之间那份师生关系也不假,可是这份信任、这一层关系,并不意味着索布恰克就能对政务全盘撒手,更不意味着弗拉基米尔就能肆无忌惮的任意妄为。这不,在健康状况刚刚有所好转之后,索布恰克就迫不及待的返回了工作岗位,而他回岗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检查弗拉基米尔这一段日子来的所作所为——权力斗争啊,这玩意来不得半点马虎,一个不经意间的疏忽,很有可能就会招来大祸。
通过一上午的工作检查,索布恰克个人的感觉还是比较满意的,在他修养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学生很守本分,在政府官员的人事问题上,他没有搞任何小动作,而在政务的处理方面,他也是完全按照“老师”的既定方针安排的,这很好,至少说明这个“学生”是真正值得信任的。
看到老朋友风风火火的从门外闯进来,索布恰克微微一愣,随即他放下手中的水杯,对站在身侧的两个护士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
“怎么,是不是久加诺夫那边有消息了?”等到护士出门以后,索布恰克将手中的几粒药片放进嘴里,随即重新端起水杯,一仰脖,含着一口水将药片送服下去,这才咳嗽两声,问道。
“不仅仅是他那边有了消息,我还收到了小家伙从远东打过来的电话。”彼此间都有几十年的交情了,维克托也不跟索布恰克过多的客气,他自顾自地走到一张沙发前面,一屁股坐下来,同时叹口气说道。
“哦?这不是好事吗?”索布恰克扬扬眉毛,随口笑道,“他可是有很长时间没有与咱们直接联系,你之前不是一直怀疑他翅膀硬了,所以不打算理会咱们这些老家伙了吗?而今好了,事实证明,你得这份顾虑是多余的。”
“顾虑或许是多余的,但麻烦却是实实在在的,”维克托皱眉说道,“告诉你,久加诺夫要去远东的事,小家伙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到了消息,他现在打定主意,要跟咱们这位叛离组织的老朋友硬碰硬的打一场。”
“这应该算是好消息吧?”索布恰克故作轻松地说道。其实他心里也知道,维克托既然这么慎重其事,那郭守云显然又做了什么惊人的决定,而这个“惊人的决定”,肯定会惹来很大的麻烦。
“如果他仅仅是一门心思的要与久加诺夫作对,那对咱们自然是一个好消息,可是他的打算显然还不止于此。”维克托摇头说了一句,而后将郭守云所做的几项决定一一说了出来。
索布恰克也好,维克托也罢,他们都是耍弄心机的老油子了,郭守云这几项安排中包含着什么样的心思,自然是瞒不过他们的眼睛。正因为如此,在听了维克托的简述之后,索布恰克那张老脸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郭守云要大张旗鼓的对付久加诺夫,要在远东调涨物价、操控市场,这对于两头老狐狸来说都无所谓,反正现在国内的政坛乱成了一锅粥,经济状况也一竭不振的跌落底谷了,在这种情况下,郭守云玩弄这些东西便算不上什么大事了。但是除此之外,在这一系列的手段中,还涉及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操纵民意民心,制造地方与中央的隔阂与矛盾,这显然是一种危险,不要忘了,前段时间远东才闹过一场独立风波,尽管那时候郭守云保持了正确的立场,可谁知道他现在在打什么主意?尤为重要的是,这段时间郭氏与中国方面走的越来越近,此前郭守云前往中国东北过节,并在哈尔滨停留了将近两周,他在那里见了什么人、出入了什么场合,维克托都通过谍报探查的一清二楚。面对这样的局面,他怎么可能不对郭守云怀上一两份戒心?
“嗯……”沉吟良久,索布恰克试探着说道,“你有什么看法?”
“现在什么都很难说啊,”维克托歪着头,看着对面墙壁上悬挂的那面联邦三色国旗,说道,“小家伙现在在远东的势力根深蒂固,大大小小十几个州,被他经营的如同一副铁桶,可谓是泼水不进。克里姆林宫如今对他的存在也是颇为忌讳,这一次久加诺夫敢公然去远东招摇,我一直怀疑他们是不是在背地里和克里姆林宫达成了什么协议。嗯,这些咱们权且不去考虑,就说咱们自己。说一句真心话,小家伙怎么也是我的女婿,对他的秉性,我算是比较了解的,在我看来,凭他那副心机,分裂这条路他是不太可能去走的,毕竟那不是他最好的选择。我现在真正担心的,是他同北京走的太近,那样的话,远东的未来将会充满变数。”
索布恰克显然对维克托的话深以为然,中俄两个国家直接接壤,而且边界线漫长,这两个大国肩并肩地站在一块,彼此间都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威胁。在前苏联时期,由于两国间的实力存在很大差距,所以苏联的政客们还不怎么担心来自中国的威胁,但是而今呢,随着苏联的全面解体、俄罗斯政治经济的全面混乱,再加上中国因改革开放而迅猛发展起来的经济,联邦权力层内对来自中国的威胁是越来越重视了。尤其是远东以及阿尔泰地区,中国以经济为先导的政治影响力显然已经扩散到了这边。
“这次小家伙在电话里还提了一件事,”维克托沉默片刻,继而又说道,“他提到了赤塔州的铝业引资项目,按他的说法,这个项目直接关系到了他的利益,因此不希望日本人拿到这项投资的最终合同。在这件事上,他希望咱们能够稍稍操作一下,如果咱们不管,他就要亲自动手。”
索布恰克知道,赤塔州的铝业引资项目现在只有两个竞争者,一个是日本另一个就是来自中国内地的晋铝,郭守云不打算让这份合同落到日本人的手里,那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还有谁能看不出来啊?
“他这是威胁咱们,还只是为了通知咱们一声?”索布恰克沉吟道。
“我希望他是在威胁咱们。”维克托闷头来了这么一句。他这不是在说反话,索布恰克也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很明显,如果郭守云仅仅是借机威胁,那就说明他不打算在这件事上过多插手,从而也撇清了他与中国方面那种过分亲热的关系。而若仅仅是通知一声的话,那就是令一回事了。
“依我看啊,你最好近期去一趟远东,”索布恰克嘘口气,最后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妮娜的生日就快到了,你正好借这个机会与小家伙见个面,提醒也好,做工作也罢,至少要搞清楚他的态度。”
维克托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