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寡言的独孤轻语忽然开口道：“你们觉不觉得陛下此举颇有分化烟云府的意思？我担心……”
这话倒是点醒了众人，短暂的安静过后，李一一冷声道：“如果这次还是他的诡计，那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第二日，两支人马先后离开了梦月城，烟云府再次出征，百姓自然是夹道送行，场面那叫一个壮观。
路过大皇子府邸时，看得他心头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当初自己出征，鬼都没见一个来送，吃了败仗更是差点成了霜语帝国的罪人，出个门都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相比之下完全就是云和泥之间的区别！
李一一的三千兵马着实有些寒酸，再分了五百铁骑给独孤轻风在前面探路，人数更加稀少，看上去哪里像是去打仗的，说是送人头还差不多。
独孤轻语一身戎装表情严肃地跟在李一一身旁，本来是不让她来的，结果她一句话立马让李一一闭上了嘴。
独孤战是她爹，爹受伤了，她这个女儿要去看看，能拒绝么？
每走几步，她都会下意识地回头看看，然后又一脸失望地回过头继续赶路。
李一一自然知道她在期盼着什么，安慰道：“放心好了，他一定就在附近！这次他只要敢出现，我直接让人把他拿下！就算是严刑逼供，也一定要得到答案！”
“不用。他若愿意说时，自然会说。若是不愿，又何必强求？”独孤轻语叹声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前往寒霜城，即便是快马加鞭昼夜不停，也需要十余日。
而此刻的寒霜城宛如人间地狱，城内城外浓烟滚滚，堆在城楼下的尸骨不计其数，而那些异族人依然还在不要命一般疯狂进攻。
城墙上，一名额头上被刺字的年轻男子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枪，看着源源不断涌来的异族人，嘶声力竭地大喊道：“罪字营的兄弟们！展现我们实力的时候到了！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不能让这些该死的异族人踏入寒霜城半步！杀！”
“杀！”一群同样脸上或额头上刺字的男子红着眼睛跟着咆哮起来。
他们都是各地被流放到此的囚徒，上面的本意是让他们到边关下苦力，却被独孤战集结在了一起，组成了让异族人闻风丧胆的“罪字营”。
这些人都是桀骜不驯满手鲜血的囚徒，一个个心狠手辣。正常人根本不敢用他们，但独孤战却反其道而行之，对他们一视同仁，时不时还亲自嘘寒问暖。
他们是打心里佩服这位镇守边关多年的将军，为了报答他。这些人拼死护城，打起仗来比普通士兵凶悍数倍，多次敌军都是被他们打退，若是没有他们在，只怕寒霜城早就被攻破。
而那位带头的年轻男子，便是为救公主怒杀莫文清，被刺配到此的阿无。见他作战英勇，很快便被独孤战提拔为罪字营统帅。
将军遇刺，这更加激发了这些囚徒的凶性！在寒霜城，他们只认一个人，那就是独孤战！毫不夸张的说，即便是皇帝来到此处，他们也不见得会拿正眼看待。
本来这次异族人暴动，并没有什么可怕。唯独没有想到的是，跟随了独孤战多年的几名将军忽然叛乱，兵力大减才会有目前这种岌岌可危的局面。
第三八一章 冰雪寒霜城
战斗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异族人这才丢下一地的尸体离去，罪字营的兄弟们背靠着墙头，一言不发地撕下身上的衣服默默包扎着自己的伤口。
寒霜城，正如他的名字一般。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一年到头，积雪不化。
这里只有一个季节，那就是冬天！
雪花飘飘洒洒，落在他们的头上、衣服上，浸湿了他们单薄的衣衫，但这些人仿佛没有知觉一般，就这么背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城楼下。
一群士兵围在临时搭建的棚子下烤火取暖，口中抱怨不停。
“你们说，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才完啊！我都三年没有回过家了！”
“三年算什么？我整整八年没回家，走的时候我孩子刚刚出生，现在应该都能打酱油了吧？”
“嗨！别说了，到了天亮就该我们上了。能不能活下来还是另外一回事儿呢！也不知道将军是怎么想的，有这些亡命徒在，我们上去凑什么热闹？”
“那可不一样！在将军眼里，人家可比我们这些普通士兵的命金贵多了……”
越是接近目的地，气温越发变冷，修整片刻，便见独孤轻风顶着一头雪花亲自奔了回来。汇报道：“李少侠，再行半日就到寒霜城了。接下来咱们怎么整？”
李一一把脸一沉，呵斥道：“说了多少次了，要叫我将军！”
独孤轻风拍了拍头上的雪花，憨笑道：“你就一狗头军师，哪里像什么将军？”
“你……算了，难怪你姐不让你跟她一起，气都得让你气死。”李一一没好气地道了一句，接着大手一挥，“传令，加速前进！务必要在日落之前抵达寒霜城！”
“要得。”独孤轻风点了点头，忽然说道，“李少侠，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
李一一顿时笑了，斜着眼睛道：“就你还会吟诗？”
“别瞧不起人！”独孤轻风拉长了脸道，“我可是寒窗苦读……呃，多少年给忘了。但肯定比你有文化！平时只是不想显摆而已。”
“行，那我倒要听听你能吟出个什么来。”不止是李一一，就连随行的将士们都面带笑容，纷纷用戏谑的目光看着他。毕竟独孤铁憨憨的名头，在军中可是响当当的。
“这首诗，算是给咱们这些背井离乡，远赴边关的人们送行！咳咳！”独孤轻风清了清嗓子，大声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大军一去兮……”
“停停停！”李一一就知道这小子口中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连忙打断他的话头，阴着脸道，“你这是在给我们送行呢还是送葬呢？”
独孤轻语也出声呵斥道：“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快去办事！”
四姐出声了，独孤轻风脖子一缩，双腿把马肚皮一夹讪笑着离去。
黄昏时分，李一一终于来到了寒霜城。看着城楼上那厚厚的积雪，一股刺骨的寒风迎面而来，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这就是寒霜城吗？果然是够寒冷的！说明来意之后，城上士兵便打开城门将他们迎了进去。
所过之处，看到的景象和繁华的梦月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挨家挨户房门紧闭，民居破败不堪，不少已经被积雪压塌。
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同样破败不堪的小院。小院两边那长满青苔的院墙已经轰塌了一半，斑驳发黑的木门，如同垂暮的老人一般，显得毫无生机。
连将军住处都是这般简陋，其他人可想而知。李一一心中叹息：都说边关苦，这话果然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