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落尽

第1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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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说以防万一。整个事情错综复杂,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有人保护照顾她。”何梓明把手边的酒一饮而尽。
刘清远突然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笑眼弯弯,“难得何大少有大方的时候,我不介意带她远走高飞的。反正我这次已经出卖了我的老丈人,迟早要跟太太离婚了。”
“滚!”何梓明把手边的骨牌往他脸上甩去,“就算我死了也没你的事。”
刘清远抬手抓住掷来的骨牌,“你要是死了,我是不会客气的,你知道我最擅长照顾寡妇了。何况之前你就是趁虚而入。”
“可是你已经没机会了。”何梓明倨傲的看着他,“爱上了我何梓明的女人,是不可能再爱上别的男人了。”
刘清远晃着手中的酒杯,浅笑着,“别这么自信,何大少,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再浓的情也抵挡不了岁月的消磨。何况如何让女人感到更幸福,我比你更在行。”
“刘清远你这孙子!”
“所以别死。”刘清远轻轻拍了拍何梓明的肩膀,给他倒满了酒,“要不就看开一点,生死由命,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你我都挡不住,两眼一闭,哪里管得了人间如何。”
何梓明凝视着杯中晃动的琥珀般的液体,勾了勾嘴角,“这三年你从军从政,娶妻安家,平步青云,虽然做着违背初心的事,但内心还是那个逍遥少爷。因为你心里从来没有真正割不掉的东西,你没有机会尝到那种刻骨的牵挂和痛苦的滋味,心里有了这么个人,就再也看不开了。”
刘清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把手中的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何梓明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不跟你这王八羔子废话了!老子是不会给你机会的!回去了,明天你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家门口停好车,在幽暗的路灯下,何梓明看到有一个穿着厚夹克的女人在他家的窗前窥视里面。他警觉的悄声走到她身后,那个女人还是在往里看,没有察觉到身后的来人。
何梓明骤然伸出手扣住了她的手和肩膀。
“啊!”那女人猝不及防,惊呼了出来。
“你在看什么?”何梓明冷冷的问。
女人被压住的身子转不过来,只能往外偏了一点头,“何梓明,是我,萧筱!”
何梓明认出了她,立刻松开了她,阴郁的眼中立刻闪起了光,急切的问:“是依依让你来的?”
萧筱甩着胳膊回过身来,用力的点点头。
“她在哪里?”他焦急的望着她,“你知道吗?你见到她了?”
“我不知道。”她丧气的说,“她今天在外滩的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给我,给我寄了的包裹,让我把一个东西交给你。我找过去的时候她早就不在了,我很担心她。”
何梓明急急的把小袋子打开,里面有个坚硬的东西,他把东西倒在了手心,整个人如同石雕。
“她还有话让我带给你。”萧筱见他低着头不说话,浑身充满了悲伤的气息,她说不出口,沉默了片刻,哀叹说,“她说一切都结束了,物归原主。”
“还有呢?”只听到他哽咽的声音。
“没有了。”萧筱同情的说。
一时死寂的静默,她看他死死的握住掌心里的东西,萧筱在这种气氛下觉得很压抑,她无力的安慰道:“我不打扰你了,我走了。”
说完她就要往外走,突然她的手腕被拽住了,她心脏骤然一紧。
只见何梓明把手心的东西塞到她的手上,抬起头来看着她,他眼睛红的发亮,却不肯流露出悲伤的神色,“东西我不会收的,我送出去的东西是不会收回来的,你以后见到她再还给她。我跟她之间是不会结束的。”
“哦。”萧筱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每次见到何梓明都是他最脆弱的时候,随着对他和他们关系的了解,她一次比一次不忍看他强忍着痛苦克制的样子。
于是她收回了手,低头看着手心里的坚硬的物体,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幽幽的光芒,是一个太阳和月亮组成的项链吊坠,组成了一个明字。
萧筱叹了一口气,“何梓明,你也保重,要是你想取回这个项链,随时来找我。我走了。”
“萧记者,”沉默着的何梓明问道,“她是不是还给你寄了别的东西?”
第94章
清晨的第一缕晨光透过白色的窗帘照入屋内,这幢洋楼的主人拉开了窗帘,在黑暗中等待已久的他,眯着眼看着窗外的朝阳,明艳的火团跳跃入幽黑的眸中。
何梓明转身去浴室里沐浴,对着镜子涂满的剃须膏的下巴,取出了锋利的剃须刀片,抬起下颌,从左到右,耐心细致的把厚厚的白色的泡沫刮去,露出干净坚毅的下颌线。他在镜子中仔细的审视着自己的脸,这张脸因为睡眠不足而显得苍白,眼眶暗沉,但是一双眼眸却因为决断时刻的到来而闪烁着亢奋决绝的光芒。
他走入衣橱换好了衬衫,马甲,在腰间系上牛皮的配枪带,从保险柜里取出一把银色的勃朗宁手枪,开膛查看了子弹,别在腰上。他把衬衫袖口细致的打理折好,按上袖扣,然后从衣架上取下依依买给他的那套深蓝色暗条纹西服,穿好,打上领带,梳理好头发,戴上软呢帽。
然后走下楼拨出了一个电话。
“警署徐总督那边已经安排妥帖了,奉系的杨司令两点半到场就会启动,人员和线索都很干净,只要您那边指向日本人的材料都准备的到位,是不会有问题的。”他笑道,“能为您做事不胜荣幸,上海需要您的保护,孙将军。”
挂上电话后,他深深的呼了口气,便走出了家门,他肆意优雅的背影,好似去幽会情人的潇洒浪子。
司机载着何梓明去了一趟傅先生那里,他说这两天父母从颖城来上海,但是来去匆匆,没能亲自到访,让他送了包装精美的颖城土产。傅先生客套寒暄了两句,这种手信自然是让仆人随意收下,他们聊了聊近期的业务,何梓明说中午还有约就先告辞了。
临走时傅先生突然问道,“你这两天有没有看到司雯?”
何梓明点头,“前两天因为那件事跟司雯前后脚进了审讯室,怕她受了惊吓,跟她聊了聊,但是我们的关系,您也知道,现在不似从前,所以也不便多见面。”
“她前天来我这对你好似有些怨言,我也不好说什么,虽然你们已经退婚了,但还是多关心关心她,怕她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情来。”傅先生意味深长的说。
“我们的私事让您操心了,我会照看她的。”何梓明笑笑。
中午何梓明来到了枫丹白露对面的饭店,人不多,他独自在饭店里的餐厅就餐。快到两点的时候,隔壁一桌来了两个年轻男人,点了一壶茶水,倒茶的时候,其中一人借着另一人起身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冲旁边的何梓明摇头示意。他们从今早就在这里监视,没有看到指定的那三个房间里有人出入。
何梓明眉头轻蹙,展开手中的朝晖早报报又看了一会儿,抬表看眼时间,两点整。
他留下小费结账,起身走到饭店住房部,在经过吧台的时候,轻瞥了一眼,一直坐在吧台的女人此时站起身来,往电梯间走去,她美丽旗袍下的肌肉透出紧张的气息。
何梓明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随她一起上了电梯。在电梯间里,他从口袋里取出了烟匣子,点上了一根烟。
“抽吗?”何梓明抬着眼皮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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