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难止

第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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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从高高的窗上投进来,倾斜的切割角度,正照在许则和陆赫扬身上,整个更衣室被暖黄的光填满。贺蔚看见许则一直抬头看着陆赫扬,眼神和表情都专注,安静又顺服,而陆赫扬在拧开瓶盖后直起身朝前走了一步,把水送到许则嘴边。
许则仰着头张开嘴,双唇衔住一半瓶口,那条勾勒在他脖子上的光线就随着喉结的滚动不断地上下起伏,像落日时分海浪涌迭的海平面。许则的一双眼睛仍然直直地向上望着陆赫扬,一秒都没有错开。
贺蔚愣了愣,然后用毛巾擦擦头发,又擦擦眼睛。他直觉这种场景很离谱,可又无法描述具体离谱在哪里,因为陆赫扬会跟许则成为朋友,本身就是不太正常的一件事,但既然发生了,说明许则在陆赫扬眼里应该是比较特别的人——那么给特别的朋友喂一口水,貌似又变得合理起来了。
“还不去冲澡啊。”贺蔚往更衣室里走,他莫名有种硬挤进了某种空间的错觉,让他难得地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不该出现在这里。
“嗯。”陆赫扬看他一眼,又看向许则,“去换衣服吧。”
许则点点头,站起来去开衣柜,随后两人去了淋浴间。没过多久顾昀迟换好衣服走进来,擦着头发去拿运动包。贺蔚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我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顾昀迟头也不抬,“奇怪自己是怎么顶着这个脑袋活到现在?”
“嘶——”贺蔚原本就心情欠佳,他将毛巾一扔,“你嘴巴怎么这么毒,上次我看见你跟那个omega一前一后从器材室里出来,他边走边哭,是你干的吧?你是不是打他了,我等下就去告诉顾爷爷。”
顾昀迟侧过头冷冷地看着他。
“看什么!”贺蔚喊,“大家都别想好过!”
这种低级的吵架顾昀迟向来不理会,他坐到椅子上打开手机,贺蔚嘀嘀咕咕了几句,也坐下来玩手机。
许则先冲完澡出来,贺蔚打着游戏扭头问他:“赫扬还没好吗?”
“在穿衣服。”许则的脸和脖子被水冲得有点红,回答道。
半分钟后,陆赫扬回到更衣室,把东西收拾好,四个人一起往外走。陆赫扬忽然说:“许则,你长尾巴了。”
身后好像被拽了一下,许则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发现自己的运动裤裤带正被陆赫扬拉着——裤子穿反了。
许则一愣,反手想要把带子系起来,陆赫扬说:“我帮你弄。”他将带子系了个结,然后在许则腰上轻推了一下,“好了,走吧。”
走在前面的贺蔚回头看他们俩,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现了,但他这次没有说,因为肯定又会跟顾昀迟吵起来的。
到了校门口,贺蔚问许则要坐谁的车,许则摇摇头:“我先回家了。”
“为什么,一起吃饭嘛,赫扬现在难得能跟我们一块吃饭。”
“晚上有点事。”如果跟他们吃晚饭,会耽误去汽修厂值班,许则说,“你们吃吧。”
他说完去看陆赫扬,仿佛在等待什么指令。陆赫扬对他说:“路上小心点,下次再一起吃饭吧。”
“嗯。”许则背好书包,朝停车棚走去。
“是不是去打工啊?”许则走后,贺蔚问。
陆赫扬点了一下头,远处许则正把自行车推出来。
“反正别再去俱乐部就行了……不过,都要开始录取考试了,会影响学习吧?你不打算借钱给许则应应急,让他先安心复习吗?”
“他不会要的。”陆赫扬说。
不会接受,更不会主动开口,许则在这方面一点改变的余地都没有——他早就习惯了,习惯了消耗自己的健康和休息时间去赚钱,这是他的生活方式。许则不考虑其他选择,别人也没有立场去评价和干涉。
在酒店吃过晚饭,贺蔚和顾昀迟到娱乐区打台球,陆赫扬一个人去了洗手间,洗漱台前正站着一个alpha。
“查得差不多了,赌场、拳馆、性交易、违禁药物,特别是拳馆里,有人利用拳手做兴奋剂药品试验,已经出了不少人命。”
陆赫扬“嗯”了一声:“再等等,等顾家拿下城西的项目。”
“陆先生明天回国。”蒋文说,“他应该已经知道了上次绑架的事。”
“没关系。”陆赫扬洗了个手,“文叔,你帮我查一个人。”
“许洺,首都总局的刑警,十年前出任务的时候因为摔下山殉职了,但家属没有见到遗体。你帮我查一下,那次任务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同行的都有谁。”
“十年前的案子,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嗯。”陆赫扬把手擦干净,“不急,有线索了就告诉我。”
第61章
陆承誉和陆青墨下飞机之后便去了餐厅,与魏家吃晚饭。陆赫扬从军事工程院听完课回到家,陆承誉的助理正将他的行李和文件送过来。
一般来说,陆承誉很少参加私人聚会,理事长出席的场合永远都与政治或外交挂钩,所以陆赫扬能猜到魏家今晚是带着目的的。
大概率跟城西的项目有关,魏凌洲还想再争取一下。而陆承誉接受了邀约,或许意味着这个项目的得主还尚未确定,有转圜的余地。
晚上十点多,陆赫扬洗完澡下楼拿水果,发现二楼客厅里有微弱的亮光,走过去,他看到陆青墨正窝在沙发里,只开了旁边的一盏落地灯,面前的小茶几上放着一瓶红酒。
听到脚步声,陆青墨托着酒杯回过头,她笑了一下:“还没睡?”
妆没有卸,职业装也没有换下,这样并不舒服,但陆青墨好像一刻都等不及,必须要立刻以这种方式发泄。
“在看书。”陆赫扬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爸去鸾山了吗?”
“应该吧,不清楚。”陆青墨靠回去,喝了口酒。
陆赫扬静静坐着,没有说话。过了会儿,陆青墨抬起头,看着那捧昏暗的吊灯:“他们让我开始备孕。”
“事业,婚姻,生殖腔。”陆青墨挨个数着,“没有一样是自己的。”
落地窗外传来隐约的吧嗒声,是雨点打在玻璃上,下雨了。
“最不喜欢下雨。”陆青墨怔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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