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半刻,也只寻常地问:“工作结束了?”
程迦“嗯”一声,隔半秒,问:“要水么?”
方妍觉得稀奇,道:“要。”
程迦给她倒一杯,放在流理台上,也不端给她。
方妍自己过拿,说:“你睡眠太浅,那么点儿声音也能吵醒你。”
程迦捧起水杯,想起最近有几次,她睡得死沉。
“还是没安全感。”方妍说,完了又觉得不该说。
程迦没听见似的,从抽屉里摸出烟。她拉过高脚凳坐上去,翘着二郎腿,抽了几口,觉得味儿有点儿淡。
方妍打量她一会儿,说:“你晒黑了点儿,也瘦了点儿。”
程迦手指夹下嘴里的烟,挺了挺胸,问:“这儿呢?”
“……怎么反而大了?”
程迦吐出烟圈,哼笑一声:“男人揉的。”
方妍想起那个接电话的男人,想说什么又不想破坏此刻和程迦姐妹般聊天的气氛,便咽了回去。
她喝着水,转头看见吧台旁的墙壁,吓了一跳。
黑色的玻璃柜里锁着相机和镜头,像无数人的眼睛。方妍每次来都会吓一跳,她怕极了这面墙。偏这世上唯一能让程迦专一且平静的东西,就是相机。
前些天程迦失联,方妍很挫败,和身为心理学教授的父亲聊过。
方父只说:“你和你阿姨一样,觉得程迦找事儿,不听话。可你们都没看到,她在潜意识里自救。得了这种病,她要不每天找点儿事,不追求刺激,她会抑郁自杀。
你们总指责她不能控制自己,她能控制要你这个医生干什么?”
方妍羞愧,道:“我被影响了。程妈妈总和我说,不理解程迦已经比很多人优越,为什么还是不幸福?”
“因为幸福就不是比较出来的。”方父叹,
“你啊,对程迦有偏见。就像你说程迦家里的相机镜头吓人,只想着分析她是不是又病态了,却没想过,她的遭遇和痛苦,一切连锁反应都源于她父亲死的那夜。
相机对她来说,不止是职业和恋癖,也不止是父亲回忆的传承,那是她意识的根结和维系。
你对她,得用心呐。”
方妍想着,看向那面相机墙,突然又觉得不太可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