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老头无奈地叹息一声,很不情愿地爬到木台上,大表哥队长一声喝令,正专心跳舞的
青年男女立刻哗哗地站成一排,一溜小跑地走下木台。大表哥队长信步走到木台上,他先是
瞅了瞅呆立在木台中央的倒霉蛋、哆哆嗦嗦的瘦老头,然后,清了清嗓子,不耐烦地挥动着
双手:“静一静,静一静,大家静一静,都别瞎嚷嚷啦,肃静,肃静,……咳──咳……今
天,咱们生产大队召开忆苦思甜批斗大会,请社员同志们踊跃发言,控诉万恶的旧社会,歌
颂社会主义新中国!
歌颂我们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中国共产党,歌颂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
“嗨,”台下悄声嘀咕起来:“还忆个什么若哇,现如今,还赶不上早头呢!早头再咋
的,也能吃饱饭啊!”
“是啊,早头给地主种地,一天下来,工钱一分不少,还供顿饭,有酒有肉,一色的猪
肉炖粉条子,现在,”
“现在,在生产队干一天的活,累得鼻青脸肿子样,回到家里,别说什么酒啊、肉啊的,
白菜汤能喝上流,就他妈的烧高香,磕响头喽!”
“……”
“喂,”大表哥队长煞费苦心地一番宣传动员之后,热切的目光扫视着嗡嗡乱叫的台下
:“喂,大家倒是积极发言啊,怎么,怎么啦?”
令大表哥队长无比失望的是,他那热辣辣的目光所过之处,原本叽叽喳喳、一片纷乱的
木台下,却突然死亡般地沉寂下来,没有一个人响应大表哥队长的号召,跳上台来控诉旧社
会,歌颂新社会。
“哼,”大表哥队长板着面孔吼叫起来:“你们啊,你们,平时没事的时候,比他妈的
谁都能瞎白虎,这不,一到了动真张的时候,都他妈的哑吧啦!”
“嘿嘿,”一个红脸汉子幸灾乐祸地悄声嘀咕道:“嘿嘿,再这样沉闷下去,这次批斗
大会就得他妈的卡壳,我看队长他怎么向公社交待!”
“ 陧€€”另一个操着双手的汉子接茬道:“弄不好,没准队长头上那顶刚刚戴上的乌
纱帽就得弄飞喽,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