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顺向刘秀拱手说道:“陛下从洛阳而来,一路南下,舟马劳顿,实在是辛苦了。”
刘秀微微一笑,问道:“成武侯近来可好!”
“托陛下的福,微臣一切安好。”刘秀和刘顺虽不亲近,但也没有亏待刘顺,册封刘顺为成武侯,当然,和封王的刘终相比,被封侯的刘顺自然要差了一截。
不过刘终虽被封王,但在朝中没有官职,而刘顺虽被封侯,同时也是一郡之太守,更主要的是,他这个太守,可是南阳太守,现在全天下的郡,再没有哪个郡能比南阳更吃香了,他这个南阳太守,绝对称得上是手握大权,位高权重。
向刘秀见完礼后,刘顺又和刘终相互见礼,大家都是族兄弟,以前经常见面,知根知底,相互之间也完全没有陌生感。
在向宛城行进的路上,刘秀询问刘顺南阳的近况。刘顺将南阳现在的局势一五一十地向刘秀讲述一遍。
南阳各县混乱不堪,作为郡城的宛城,更是混乱,人满为患,无论哪个王公贵胄,回到南阳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在宛城置块地。
宛城就这么大,随着大量外来人口的涌入,无论是城内的土地还是城外的田地,都是不堪重负。
刘顺这个太守,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几乎每天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从早忙到晚,只不过他自己倒是做得挺开心的。
见刘顺面容有些憔悴,刘秀说道:“倘若成武侯感觉在南阳做太守太疲惫,我可以把成武侯换到其它的郡。”
刘顺一惊,连连摆手,急声说道:“陛下,微臣在南阳做的很好,实在……实在是不想离开……”
他当然不想走了,在南阳做太守,要实权有实权,要声望有声望,而且离家乡还近,普天之下,还能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差事?
刘秀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真要把刘顺调走,他都找不到能接替刘顺的合适人选。
南阳乃帝乡,这里可遍地的刘氏宗亲,换旁人来做南阳太守,随便一个宗亲站出来,都能压太守一头,南阳以后还怎么治理?
刘顺就不一样了,他本身就是刘氏宗亲,是天子的族兄,刘氏宗亲们能压得住旁人,但压不住他,另外,南阳至关重要,南阳太守,必须得是个刘秀能十分信得过的人,刘氏宗亲,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旁人或许能造他刘秀的反,但南阳的刘氏宗亲绝对不会造他的反。
这些因素,都是刘秀选择刘顺做南阳太守的主要原因。
见刘顺很满意目前的官职,一听自己要把他调走,活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
刘秀微微一笑,说道:“成武侯做南阳太守做的很好,但是南阳的百姓,似乎过得并不好。”
“陛下……”刘顺脸色顿变,正要解释,刘秀继续说道:“我路过叶县时,发现泗水王竟然侵占民田,对于此事,成武侯可会不知?”
“族父他……他……”
“水则载舟,水则覆舟!邓奉的前车之鉴,成武侯不会这么快就都忘了吧?!”刘秀意味深长地问道。
刘顺吞了口唾沫,颔首说道:“陛下,微臣知错!”
第七百八十九章 骑虎难下
刘秀在宛城有自己的家,一座不大的宅子。到了宛城之后,刘秀还特意去看了看。
宅子已许多无人居住,但一切还都保持原状,前庭的院子里,连根杂草都找不到,显然是有人专门在此打理。
见刘秀面露疑惑之色,刘顺连忙解释道:“陛下,自微臣担任南阳太守以来,每隔十天就会派人过来打扫一次,屋内屋外的摆设都没变。”
听闻这话,刘秀暗暗点头,刘顺倒是真够细心的。
这里有刘秀和阴丽华满满的回忆。他俩是在这里成的亲,而当时,大哥刚刚遇害,刘秀表面上装成没事人一样,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敢偷偷的哭泣。
回想起当年的一幕幕,刘秀心头感慨万千。害死大哥的罪魁祸首刘玄已死,王匡诸贼,亦死得七七八八,大哥在九泉之下,也可含笑了吧!
走在刘秀身边的阴丽华见他面露伤感之色,知道他定是想起当年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她握住刘秀的手,小声说道:“陛下!”
刘秀对阴丽华笑了笑,摇头说道:“我没事。”他和阴丽华走到卧房,在门口脱下鞋子,走了进去,扑在地上的板子又光又亮,一尘不染,塌子也是柔软干爽。
他拉着阴丽华坐下来,对刘顺笑道:“成武侯把老宅子打理得很好啊!”
刘顺说道:“微臣亦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微臣知道,陛下是念旧之人,定然不忍看到老宅荒废。”
刘秀点点头,的确,宛城老宅有他不好的回忆,但这里也同样有他最甜蜜的回忆。
他在这里迎娶了自己最为朝思暮想的人儿,阴丽华。在自己最痛苦、最压抑、最心灰意冷的时候,是丽华对他不离不弃,守在他的身边,与他共同走过了那段最煎熬的时光。
刘秀宠爱阴丽华,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人生中最黑暗的那段路,就是阴丽华陪着他走过去的,相互扶持,患难与共,相濡以沫。
单凭这一点,阴丽华在刘秀心目中的地位就无人可取代。
他幽幽说道:“成武侯有心了。”
在他说话时,阴丽华也向刘顺感激地欠了欠身。刘顺老脸一红,急忙躬身施礼,说道:“陛下、贵人折煞微臣了。”
稍顿,他又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念旧,乃天下人之幸,更是族人之幸!族父他年事已高,实在受不住牢狱之灾啊,还请陛下能法外开恩,饶过族父他老人家这一次吧!”
同为刘氏宗亲,刘顺当然不希望看到刘歙出事,而且他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倘若连刘歙这样的长辈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被陛下严惩,那么其他宗亲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刘秀看了刘顺一眼,又瞧瞧在场的刘终,他微微蹙着眉头说道:“此事,我心中自有决断。”
即便他没打算严惩刘歙,但演戏也要演得像那么回事,总不能他前脚刚抓了人,后脚又马上把他给放了,天子的威严、威信何在,不是成心让天下人看笑话吗?
见刘秀露出不悦之色,刘顺也不敢再多言了,瞅眼身旁的刘终,一脸无奈的表情。
刘终则是感激地向他微微颔首,只要刘顺肯为了父亲向陛下开口求情,这份恩情,他刘终就记下了。
刘秀本打算住在宛城的老宅子里,可刘顺、刘终都强烈反对。
以前刘秀被刘玄软禁在宛城,身边没有几个人,老宅子还能住得开,现在刘秀已是天子,身边的护卫,数以千计,这座小小的老宅,哪里还能住得下。yuyv
刘顺正色说道:“陛下的行辕,微臣早已安排妥当,陛下要住在老宅,万万不可。”天子若是在他的地头上出了什么意外,他有一百个脑袋都赔不起。
刘终也跟着说道:“陛下,老宅多年无人居住,难免有疏漏之处,陛下还是住在行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