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縯等人顺着刘秀的视线看过去,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刘秀却盯着漆黑的角落,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就在众人颇感莫名其妙的时候,只听角落里传来沙沙沙的脚步声,一条黑影在黑暗当中慢慢浮现出来。
见状,众人也都跟着紧张起来,肋下的佩剑都抽出了一半。
“哈哈——”那黑影突然发出笑声,语气轻快地说道:“文叔好眼力!”
随着话音,黑影彻底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借着门外射进来的月光,人们定睛一看,这位正是傍晚他们遭遇的那个山匪头领。
黑影走到众人近前,站定,特意摊了摊自己空空的双手,让他们都看清楚,他手里没有武器。
他含笑说道:“诸位不必紧张,我们不是敌人!”说着话,他又扬头道:“客人到了,大家都出来吧!”
随着他的话音,从通往二楼的台阶上,走下来一行三人。在这三人当中,有一人刘秀等人都认识,正是夏若妍,另外的两人,除了冯异,他们都没见过。
走的前面的这位,身材魁梧,五官端正,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相貌威严,威武雄壮。后面的那位,身材相对矮小,生得獐头鼠目,其貌不扬。
看清楚那位容貌威严的汉子,冯异不自觉地睁大眼睛,面露惊讶之色,脱口说道:“次况兄?”
那名威严汉子被人叫出了名字,也是明显一怔,露出错愕之色,他对上冯异的目光,看罢,又惊又喜道:“公孙兄!”
他二人谁都没想到,竟能在竹山县城遇到老熟人。
见刘縯和刘秀等人都不解地看着自己,冯异连忙解释道:“伯升兄,这位是我的旧识,铫期铫次况!”
听闻铫期铫次况这个名字,刘縯没什么反应,刘秀却下意识地说道:“你是铫期?”
铫期看向刘秀,在他印象中,自己不认识这个青年,难道他还认识自己不成?
看出他的疑问,刘秀含笑说道:“次况兄为父奔丧,守孝三年,至孝之名,闻于天下!”
冯异和铫期都是颍川郡人氏,他二人认识,并不让人意外,而刘秀之所以听过铫期的名号,全依仗于他在老家耕田时的副业,刘打听!
刘秀经常往返于集市,接触三教九流,在贩卖粮食之余,就是打听天下之事。
铫期在颍川郡的确很有名气,但出了颍川,知道他的人并不多,起码刘縯和李通、李轶都没听说过他,但刘秀却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
他不仅知道铫期这个人,而且还知道他为父守孝三年。他这一开口,立刻便博得了铫期极大的好感。
后者急忙拱手作揖,正色说道:“至孝之名,次况愧不敢当!”
冯异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诧异地问道:“次况兄为何会在竹山?怎么还和……”还和绿林军搞到一块去了?后半句话,他没好意思问出口。
在他看来,铫期和绿林军不仅不该在一起,而且还是死敌。铫期可不是普通百姓家出身,他的父亲铫猛乃桂阳郡太守,铫期出自于根正苗红的官宦之家。
铫期看向冯异,问道:“公孙兄可知家严为何亡故?”
见铫期问话时目现精光,冯异把病故二字吞了回去,缓缓摇头,表示不知。
铫期说道:“家严乃被王莽所害!”
“啊?”冯异还真不知道竟有这等事。铫期凝声说道:“荆州受灾,民不聊生,朝廷赈灾不利,各级官员中饱私囊,家严曾向朝廷上疏,弹劾荆州牧胡仑侵占赈灾粮食,王莽非但不惩治贪官,反而听信谗言,斥责家严,陷害忠良。家严并非病故
,而是被王莽昏君,被胡仑等一众狗官活活逼死的!”
冯异默然,这种事情,在当今的官场上已是屡见不鲜。铫猛是个好官,可惜的是,这样的好官,在新莽朝廷里根本没有生存的空间。
当所有人都在随波逐流,谋求一己私利的时候,突然有一股清流冒出来,不被众人踩死才怪呢!
黑脸大汉马武见刘秀和冯异还认识铫期,哈哈笑道:“既然大家都是老相识,就别在这里站着了,走,我们去里面叙旧!”
说着话,他向众人摆摆手,带头向酒馆的里面走去。
冯异和铫期走在一起,两人也是许久不见,有很多的话想谈。
夏若妍走到刘秀近前,含笑说道:“文叔!”
刘秀向她点了下头,问道:“夏姑娘路上可还顺利?”
夏若妍说道:“很顺利,这次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文叔的鼎力相助!”
刘秀笑道:“夏姑娘不必客气,说起来,我们也是在帮自己!”
“不管怎么样,若妍还是要感谢文叔的救命之恩!”说着话,她向刘秀福了一礼。
刘秀搀扶住她的胳膊,说道:“夏姑娘客气了!”
走在前面的铫期回头看眼刘秀,低声问道:“公孙兄,这位便是刘秀?”
冯异含笑点点头,同样小声问道:“次况兄以为如何?”
“不错!”铫期回了两个字。
铫期生得威严,为人也严肃,能被他评价为不错,已经很不容易了。
马武见过刘秀后,对他的武艺赞不绝口,夏若妍从郡城逃回来后,对刘秀的人品赞不绝口,似乎但凡和刘秀接触过的人,都对他称赞有加。铫期还真挺好奇,刘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刚才刘秀听了自己的名字,竟然一口就能说出自己为父守孝三年的事,这个人的见识之广,消息之灵通,令人咋舌。他沉默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很不错!”
冯异闻言笑了,他对刘秀的看法与铫期一样。
别看平日里刘秀不显山不露水,似乎只是生活在大哥的庇佑之下,但每逢关键时刻,他总能做出重要的决定,而事实证明,他的决定往往都是正确的。
如果把一个人比喻成深度的话,刘縯可能是一口井,或者是一条江河,而刘秀则更像是深不可测的大海。
马武把众人领进酒馆的酒窖里,令刘縯等人吃惊的是,酒窖里竟然囤积了数以百计的酒坛子,而且都是没开过封的。
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马武露出得意之色,说道:“这些酒水,都是我在县城里收集来的!怎么样,数量够多吧?”